黃包車
2002年1月15日, 鹿野苑 (Sarnath), 夜宿日月山法輪寺
本來打算只在鹿野苑住數天, 想不到住了這麼長, 在Varanasi時把部份行李放在同房的朋友床下, 他過幾天就走, 今天先回去拿行李。從鹿野苑坐公車去Varanasi, 只用IRs5, 但公車上擠滿了人。那種「滿」是爆滿的滿, 塞在裡面透不過氣。車上一名老翁忽然盯著我, 看得我很不自在, 他口中還唸來唸去, 我聽不懂, 不知他唸甚麼, 他見我沒反應, 便用乞求的眼神看著我, 向我伸手要錢, 我不理, 他就下跪, 嚇了我一跳, 但他下跪佔了太多空間, 旁邊的印度人立刻把他拉起來, 老翁又站起來唱歌。公車停下, 他下車走到一棵樹, 咬著樹枝, 又是用怪異眼神盯著我, 幸好公車立刻開走。
在鹿野苑住了十天, 習慣了那種安靜的生活, 一回到Varanasi就覺可怕! 人多塵多小販多司機多, 全都堆在窄小的街道。黃包車司機用車追著我尾, 叫著「rickshaw, rickshaw」, 又或是迫得我走頭無路後問: 「你要去哪?」正如一名印度的女作家Gita Mehta說: 這個數千年來一直是眾多朝拜者心中的印度, 卻連一個小小的黃包車也容不下。
在Varanasi的街道上, 想安靜也實在不容易!
拿了行李再去上網, 已經四時, 快坐車回去日本寺, 晚課在五時開始。我怕來不及, 便不坐公車, 坐黃包車回去, 可惜上錯了車, 那名司機好像不太認得路, 走得很慢。這幾天在Varanasi好像有甚麼風箏節, 四處都看到有人放風箏, 斷了線的風箏也多, 掛了在電燈柱上。那名司機見到斷線風箏, 總要去拉幾下玩一玩才高興的, 我可是趕時間啊!
回到日本寺, 晚課已開始, 雖然遲了些, 但寺中的住持, 八十多歲的佐佐木上人也沒有說甚麼, 他可能連我是誰也不知道, 哈哈。晚課完了, 高橋智春卻很生氣。他生甚麼氣呢? 他說我遲到。他用很爛的英語生氣的說, 這裡不是酒店, 住這裡一定要參加祈禱會, 遲到不行。我聽到他這樣說, 也有點生氣, 我覺得他不用為這點小事而發這麼大的脾氣嘛, 怪人一個。
不過在寺中住了一段長時間後, 他就成了我在鹿野苑裡認識的人中最好的朋友。之前提過, 他本來是長髮, 後來剪了個短髮, 我認他不出, 他卻總跟我說: 「我們在西藏遇過……」「我們在尼泊爾遇過……」, 我當時不知他懂易容術, 以為自己是老人癡呆, 怎麼也記不起他, 直至有一次看他的照片, 看到以前的他, 才知是怎麼一回事。
智春在尼泊爾買了一輛電單車, 從尼泊爾開車到印度的大吉嶺, 在印度遊來遊去, 到了鹿野苑住了數星期。過了數月後, 他開車回來鹿野苑, 那時候我居然還在這裡。他說現在要回去尼泊爾, 在尼泊爾把電單車賣掉, 然後回去日本, 因為家裡有事, 爺爺生了癌, 末期的, 只有數月的命。
他說在德里附近出了意外, 他說: 「很可怕啊!」我問: 「有人受傷嗎?」他用英語說: 「有啊, 我想他應該死了吧……」我聽到後嚇了一跳, 不是嘛? 他殺了人啊? 還要「我想」? 沒有立刻停車看的嗎? 不顧而去?! 後來我問清楚, 才明白他說的是: 「我以為他死了……」
他說那人似乎喝了酒, 衝出馬路, 給撞倒後, 智春把他送到醫院, 醫院居然誇張得沒有麻醉藥, 按智春的說話: 「印度的醫院很恐怖, 像個大帳蓬。」那名傷者一邊接受手術, 一邊大叫很痛。智春去了傷者家探望了數次。我問他傷者的家人反應如何? 智春說: 「他們很高興啊! 不停問我去旅行的事, 去過哪裡, 在日本做甚麼, 又問我有沒有女朋友……」當然, 使傷者家人最高興的, 是智春陪了十萬印度盧比給他們, 相等於二千多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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