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情台
2002年11月9日, 喀布爾 , 夜宿 Zar Negar 22號房(Af150000/小單間)
對喀布爾只有陌生, 不知應該去看甚麼, 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旅館附近原來有個大市場, 滿滿的是一班頭戴粉藍色頭紗, 從頭蓋到腳趾的女人, 較Peshawar更多, 也不知算是較開放, 還是較保守。更開放的話, 大概就不穿燈籠衣, 較保守的話, 又大概躲在家裡不出門……
市場的盡頭是Shah-e-do Shamshera(雙寶劍王)清真寺, 始建於1544年, 外牆黃色, 顯得很新, 門外有個牌寫著是土耳其政府出資在今年重建。寺外是一大堆白鴿, 據說在阿富汗很多寺外也有一大群白鴿, 花上一兩塊錢港幣, 可以買些粟米乾喂雀。我一看到有人真的買乾糧喂鴿, 忍不住想: 「哦? 他們也有多餘的食物來喂雀!」我實在不了解這個國家, 我之前找阿富汗的資料, FAO(世界農業食物組織)說阿富汗的糧食供應量是64%, 即全國糧食消耗量是標準的64%而已, 營養不足……
在喀布爾的市中心, 最惹人注目的, 大概是那一大排建在山上, 無窮無盡的泥房子, 幾乎全是啡泥色, 中間卻豎立著一兩所粉紅粉黃色的房子, 在灰暗的建築中顯得很耀眼。
走上山看看, 立刻惹來一大班小男孩小女孩好奇的看著我, 沒有一人問要錢要筆。村中幾乎看不到成年男子, 大概都出外去工作了, 只有小孩及女人在排隊輪水。村中的路都是爛爛的, 滿地是水, 到處有一股發酵了的糞便氣味, 走上山頂雖然可以看到喀布爾城全景, 但今天天氣不好, 全市白濛濛一片。
MP>下山時忽然很想進當地人的家中看看, 但如果走進只有女人的家, 肯定不行。見到一名年輕小子在家中伸頭出窗好奇地看我, 我便走上前去好奇地看他。他很聰明, 立刻請我進去他家坐。現在雖然是齋戒月, 他卻拿了一些饟餅, 糖果及茶給我。他不太會英文, 我拿了些波斯文的筆記出來, 他改正了我的一些手寫字母, 我把D及R經常寫錯。這個年輕人叫Nooragha, 中學生, 今天有考試, 我在他家坐了一會就繼續去別的地方看, Nooragha則先回學校。
我也沒有別的地方去, 想去學校看看, 卻沒有人懂「school」是甚麼, 我便拿出在Peshawar買的英文波斯文字典, 小孩看了後說: 「Madrese!」指了我一個方向。在阿富汗懂英文的人似乎沒有印巴的多, 溝通雖然沒有那麼方便, 但卻給我一種新鮮感, 拿著字典翻來翻去特別好玩。阿富汗這裡說的是Dari語, 跟波斯語差不多, 有個阿富汗的朋友打了個譬喻, 說波斯語像英式英語, Dari語則像美式英語。
我跟著小孩所指的方向, 走到一所學校, 學校叫Qari Abdullah School, 進校之前居然給一名高年級生搜身, 說是「怕有些塔利班會利用小孩, 把地雷帶進學校」。校內有個操場, 放了一大堆桌椅, 我最初以為他們窮得沒有課室, 被迫把操場當教室, 原來不是,今天是考試, 怕學生作弊而已。
校內有幾個課室, 高年級的課室較低年級的好些, 有桌椅, 有黑板。校長叫Haider Alle, 約50歲, 大 的鬍子, 典型的柏什圖族人模樣。他說年前學校被毀了, 近來德國政府出資重建。現在學校有2500名學生, 80名老師, 老師是40男40女。學校又分成三晝, 早上七時第一輪, 是女生課; 十時及下午一時則是男生課, 一星期上六天課, 星期五是祈禱天, 即休息日。他叫了一名第九班學生Khalid帶我四處參觀。
我問Khalid今年多大, 他說自己也不太肯定, 「可能是16歲」。他的爸爸在這所學校教Dari語, Khalid的英文很不錯, 但每字說得異常小心, 一字一字咬著的擠出來, 確保不會犯上任何文法錯誤。
他說以前塔利班把這個學校毀了, 他們沒法上學, 現在學校重建, 較以前更好。現在有椅子有桌子, 更有黑板。
我們一直在第九班的課室中聊著, 越堆越多人, Khalid說他們 都是同班同學, 但有些看起來像二十多歲, 有的像十多歲。這時忽然走進一名看起來很像叮噹裡阿福的「牙擦仔」, Khalid介紹時說: 「他是全班第一名。」
牙擦仔用較快的英文跟我聊起來, 但發音卻反而沒有Khalid的好聽。他大概是班中很風光得意的人物, 用很誇張又像推鎖員的語氣跟我說: 「首先, 請您告訴我們, 有關您工作的資料。」 說時頭還要把頭微微抬起。說完後, 他又說: 「第二, 請您告訴我們, 有關中國和香港的資料。」我忽然想起了, 他像是《雄辯擂台》的中學生首席辯論員。
課室越圍越多人, 有點失控, 班房中的桌椅的擠密程度, 像廉價公車裡的一樣, 透不過氣, 再聊一會, 我就離開課室。又遇到校長, 他帶我去了教職員室, 牆上掛著一幅1954年上海出版的中文亞洲地圖, 他們說是一名學生撿回來的。教員室裡有一名又好奇又害羞的中年胖女教師Farzana, 她的聲音很小, 幾乎聽不到他說甚麼, 她說: 「你一個人來阿富汗嗎? 真勇敢啊!」之後她帶我去每一個課室拍照, 有些班是男學生女教師, Farzana說塔利班時代, 女人不能到學校, 沒有女學生, 也沒有女教師。
Farzana每到一個課室, 就叫我拍照, 看到所有學生都歡喜異常的盯著我, 也不好意思不拍。在學校拍了很多很多很多照片才走。
之後去Pul-e-Khishti(磚橋)清真寺, 這個寺大概很重要吧, 在Af5000上就是它了。這個寺始建於1800年, 就在喀布爾老城區中心, 據說附近有一條全城最舊的磚橋, 因而得名, 但張望過去, 四處也是殘舊磚橋, 爛路泥地, 我從一張二十多年前的明信片看到這個寺, 當時寺外的街道是那麼整潔, 現在卻是水泥滿佈。如果沒有戰爭, 二十年後的今日, 阿富汗會是怎樣?
在磚橋寺附近有些金器店, 店主都是男人, 買金的都是女人, 有些有男相伴, 有些結女伴同來。阿富汗的男女沒有傳聞中的那麼隔絕, 買金時女人會掀起頭巾……我也要來金店, 當是不是買金, 只是換錢而已。把巴基斯坦的盧比換成阿富汗尼, PRs1500, 變成了一百八十七萬五千阿尼! 首次成了百萬富翁!
在這裡要說一下阿富汗的貨幣。阿富汗的正式貨幣叫阿富汗尼, 簡稱阿尼, 英文叫Afghani。事情本來應該這麼簡單, 但原來一共有三種阿尼(忽然想起來, 香港也有三家發鈔銀行), 最普遍通行的阿尼叫Daulati, 即「政府錢」, 在阿富汗全國通行; 第二種阿尼, 叫Jinbushi, 即「津布斯錢」, 只在阿富汗北部的Mazar-e Sharif市及周邊使用。政府錢的面值, 是津布斯錢的兩倍, 即是說, 你拿一萬政府錢, 可以換到兩萬津布斯錢。更混亂的是, 兩種鈔票的設計幾近一樣, 只是在背面的Da Afghanistan Bank字樣上有些微分別。至於第三種鈔票, 叫Karzai, 即卡爾扎爾錢。卡爾扎爾是阿富汗的新總統, 他上台後首先要結束這種混亂局面, 於是發行新鈔票, 面額是政府錢的一千倍, 現在過渡期間, 三種貨幣同時通用, 阿富汗人卻忙著把舊錢換新錢, 用木頭車把幾十公斤重的舊錢推去銀行, 換回的錢, 剛好可以放在口袋裡!
換了錢, 我又在街上走, 遇到在Peshawar時就認識的一名法國人Dijo。就一起去買了些小吃, 走上小山丘, 坐在紀念碑旁, 看著太陽下山。他說: 「等到六時才吃東西。」他不是穆斯林, 但也學著別人齋戒禁食, 入鄉隨俗, 不是壞事, 但在小山丘上, 沒人看見, 我就自己先吃起來。Dijo又說: 「我等一會才吃。」卻不停問我: 「現在幾點了?」, 我說五時多; 他又問: 「現在幾點了?」, 仍是五時多; 再問我: 「幾點了?」, 呀! 還是五時多! 他見我吃得津津有味, 終於說: 「OK! 我也吃了! 」卻先抽了一根煙。
吃完東西, 他說之前聽人說有個叫「B's Place」的地方, 是西班牙人開的酒吧, 是真正有酒的地方。我不是太好酒, 但在阿富汗想看看賣酒的地方如何, 一起打的去, 司機根本不知怎麼去, 卻帶我們去了IAM的辦公室(International Assistance Mission, 國際援助組織), 找了些英國人, 本已說好怎麼去了, 卻又說在老英國大使館那邊在轉播欖球比賽, 似乎更好玩, 就先去大使館, 再去喝酒。
事與願違, 輾轉到了舊英國大使館, 阿富汗人的守衛見深夜來了一輛的士, 緊張地拿著大光燈照過來, 問我們要做甚麼, 見是外國人稍稍鬆一口氣, 找了另一名持槍英軍來應付。 英軍高大英俊, 卻用機械人的語氣說: 「恐怕不能讓你們進去……」他忽然問: 「你們來阿富汗旅遊的嗎?」我和Dijo說是啊, 他就忍不住說: 「嘩, 怎麼來這種地方旅遊!」說這句話才像一個人。
不能進去, 我們只好去酒吧, 找了很久, 卻怎麼也找不到。夜深人靜, 幾乎沒有街燈的路上, 遇到一家正要關門的餐廳, 老闆見我們深夜趕路, 示意叫我們進他的店休息一會, 我們說不用了, 謝謝, 繼續走。但在這種環境, 心也有點慌, Dijo卻很興奮的說: 「嘩, 我們可以告訴朋友, 我們在喀布爾市郊夜遊啊, 哈哈!」後來我看報紙, 說喀布爾實施了23年的夜間宵禁, 直至今年的11月3日才正式解除。
Dijo住在Jamil Hotel (US$5), 就在我的旅館旁, 我們分別後, 我回去旅館, 大閘卻鎖了 (那時大概是晚上十時), 拍了很久門, 鐵閘發出茶茶錚錚的響聲, 聽得我自己也心慌慌。老闆終於來開門, 我經過接待處, 見他們看電視, 便走進去一起看。
老闆和職員看了一會, 轉台看別的, 因為是看數碼衛星電視, 連中央電視台第四套都收得到。他們看電視, 是漫無目的不停轉台, 終於轉到一固台, 停下來了, 是土耳其轉過來的色情片, 老闆和幾名職員你看我, 我看你的, 笑淫淫, 然後問我:「你要看嗎?」我說不看了, 他們又轉台。一個循環, 又回到色情台, 又停下來, 又淫淫笑, 又不好意思, 老闆左右看看, 尷尬又興奮, 卻終於轉台了。不久他又故意的一個循環, 回到色情台, 又是你看我看我你, 尷尬淫笑又轉台看別的。
我猜他們性抑壓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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