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如此高興
2001年12月12日, Himalaya->ABC (海拔4130公尺), 夜宿 Annupurna Guesthouse的飯堂 (免費)
今次我們走的路線是安娜盆娜聖地(Annupurna Sanctuary), 最重要的一個點是ABC, 即安娜盆娜登山大本營(Annupurna Base Camp), 看來今天應該可以趕得及到。昨晚崔起龍說, 今天要早點出發, 要比台灣惠普團早出發, 否則讓他們捷足先登, 先到了ABC, 把房間住滿了就麻煩。
我們今天很晚才起床, 早上8:30才出發, 較台灣惠普登山團晚了半小時。早上9:59到了Deurali, 之後就看到兩組小石堆, 中間掛了一串短短的風馬旗, 在其中一個石堆上放了一個十字架, 與藏傳佛教構成一種不協調。在十字架上貼了一張小小的澳洲國旗, 寫著: 「僅以此獻給我們懷念的某某人某某人及某某人……2001年3月24日」三個人的名字, 不知有甚麼故事, 在這裡死了嗎?
下午13:30終於到達MBC, 即魚尾峰登山大本營(Machhapuchhre Base Camp), 海拔3700公尺, 1957年試圖登魚尾峰的人就以這裡作基地, 後來就再沒有人登上這個山了, 有說是這個山是神聖的, 又有說山上有鑽石礦, 尼泊爾政府禁止人們上去登山開挖。
我在MBC等了好一段時間, 車貞姬先上來, 但崔起龍和元美善卻很久還沒出現, 時間太長, 莫不會出了甚麼意外吧? 我想下山去找找, 但又覺累, 還是先看一會才算。幸好再過不久, 他們終於上來了, 崔起龍說元美善有點不舒服, 呼吸有困難, 今天不上去ABC了。
從MBC到ABC, 只用兩個小時, 現在才14:17, 我還來得及上路。這時聽車貞姬說, 剛才台灣團隊當中一名懂韓文的尼泊爾導遊說, 這裡過了三時後天氣會轉差, 叫我們小心。我想一想, 還是決定繼續上路, 在我起行時, 崔起龍看著我的眼神中充滿了羨慕, 他大概也想今天上ABC吧, 可惜元美善不舒服, 元美善是他的女朋友, 在過去幾天在山中走著時, 有時我回頭一看, 會看到元美善的背包背了在崔的肩上, 真是很浪漫的。
這時的海拔已接近4000公尺, 但對我來說真是說不上甚麼, 在拉薩時已是三千多公尺, 在西藏隨便找個山也是四千多, 我也大概適應了。但使我自己驚訝的是, 我到了這裡不單不氣喘, 而且還可以背著背包不停的跑上山, 這幾天在山下山腰的天氣都不好, 現在到了高地, 終於一嚐真正的天朗氣清。抬頭看著眾多環山圍繞, 也搞不清名字來歷, 但見一片雲把她遮著, 過一會風吹雲湧, 下著一點又一點的小雪, 滿地都是白色聖誕, 我只覺興奮, 不停的跑, 跑啊, 跑啊。
剛才上山時遇到一名英格蘭人, 他給了我一張名片, 說Annupurna Guesthouse的老闆很友善。老闆叫JR Gurung, 我拿著名片, 說想住在他這裡, 可惜他的旅館今天居然滿了, 他帶點歉意的說可以讓我住在飯堂, 免費。免費? 當然好! 飯後與台灣人聊天唱歌, 不知是誰提議, 要尼泊爾人跟我們對唱。他們唱一首, 我們又唱一首。一聲令下, 我們便唱著哼著, 尼泊人的山歌一首比一首旺盛, 一首較一首好聽, 我們卻開始「乾塘」了, 麻煩, 想不到別的歌, 乾塘了就有辱國體……
台灣團隊中有一名尼泊爾人的導遊, 名字叫李健, 曾在台灣唸書, 中文說得很好。有人用中文問他, 那班尼泊爾人唱了這麼久, 其實在唱甚麼。李健說: 「他們在唱廣告歌。」真是莫大的的啟發, 居然可以唱廣告歌!
一唱起廣告歌, 尼泊爾人似乎不能跟台灣人比了, 他們乾塘了, 重覆唱了同一首歌, 我們忍不住「嘩」了一聲歡呼出來, 像是在奧運會中一次過拿了四十面金牌般的興奮: 「我們嬴了!」(真的是叫了「我們嬴了!」出來!), 只差沒有相擁歡哭!
尼泊爾的搬運工呢, 卻似乎有點奇怪我們何以如此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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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也不寂寞
2001年12月13日, ABC (海拔4130公尺), 夜宿 Annupurna Guesthouse的飯堂 (免費)
今天起床晚了一點, 趕忙去看日出, 日出太漂亮了, 陽光穿過大氣在安娜盆娜南峰及一號峰, 山頂被燒黃了, 金光開始蔓延, 從山頂延至山腰, 太陽真的要出來了, 在西邊的兩座山被映白,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 太陽在魚尾峰作最後衝刺時, 光線繞了一個急彎, 泛出耀眼的紅光。整個山脈, 都被染得紫紅。
台灣團今天離開ABC, 我則打算在這裡多留一天, 要仔細看看ABC, 今晚要再一次看日落, 明天一次看日出。台灣團走後不久, 崔起龍他們三人終於上來了。吃過午飯, 我們一起到附近走走。
在ABC的西邊又有一個石堆, 走近看是甚麼人犧牲了,名字叫Anatoli Beekrev, 是一名俄國人, 名字很耳熟, 像是在哪裡聽過, 後來才想起是在《Into Thin Air》一書中提到這個人, 在九六年珠峰上發生了一宗慘劇, 死了很多人, 當時主要有兩個登山隊, 一個叫Adventure Consultants, 另一個是Mountain Madness, 其中一名領隊就是這名俄國人, 想不到他在九六年逃過一劫, 九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卻在這裡掉下了性命。在他的墓上寫著: 「群山不是讓我滿足野心的運動場, 而是讓我實踐宗教的禮拜堂。」在墓上寫著, 他本來打算在冬季從一條新路登上一號峰, 但卻遇到雪崩, 出了意外。其實真的不太明白, 為了登上一個山峰, 失了性命, 又或是保下了性命卻沒了左手, 掉了鼻子, 到底有何意義呢? 可能每個上去的人都覺得不會輪到自己吧?
我們在四處走了一會, 這時天色尚早, 但我們卻回去旅館的飯堂躺著聊天, 看著窗外的風景這個窗正好對著魚尾峰, 我覺得此刻實在是太寫意了。崔起龍想在這裡多留一天, 問我意見如何, 我也想跟他們一同下山, 可再看一次壯麗的日出日落。
今天旅館內有空的房間了, 但我還是繼續住在飯堂, 一來免費, 二來飯堂的窗很大, 晚上店主JR Gurung把大光燈的氣孔打開, 只聽「池……」一聲, 大光燈慢慢的暗下來, 本來反光的玻一下子透明了, 天空在八秒內從無到有的展現在我眼前(有點像太空館天像廳……), 天空漆黑, 可一點也不寂寞, 上面滿佈星星, 當你見到天上星星, 可有想起我?
這時一顆流星劃了一筆, 我卻沒有心情打結許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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