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勝利

我現在使用的護照是BN(O), 因為不太確定日後的行程如何, 還是去申請一本香港特別行政區護照較好。

在這裡要解釋一下香港人的護照。在回顧之前很久的一段時間, 港人本來是用英國公民護照(British Citizen)。1976年當共產中國正式加入聯合國, 這一年在中國的要求下, 聯合國把香港及澳門從殖民名單上剔除, 在技術上來說, 自那一年起香港就不再是殖民地了。英國政府也意識到香港早晚要回歸, 為免大量港人湧向英國, 英國開始蘊釀修改國籍法, 經過多年的爭議及風波, 香港人(在港出生)拿的護照是一本畸型的護照, 名叫BN(O), 全名British National (Overseas), 即英國國民(海外)護照, 這種護照的外型跟英國護照幾乎相同, 封面印有英國國徽, 寫著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帝國, 持證人在中國以外的地方擁有英國領事保護權, 也向英女皇效忠 (在理論上是這樣, 但連英國人也不理會這一項)。但所謂「海外」是指BN(O)持有人沒有英國居留權。部份評論指英國當年推出BN(O), 是把香港人出賣了, 考慮到當年中國的國情, 以及當年對回歸嚴重缺乏信心的情況下, 這種評論當然是中肯。

至於我說這本護照畸型, 是因為它真的畸型。去年在比利時坐歐洲之星(Eurostar)到英國, 官員一見那本護照就問我有沒有英國簽證, 我說到英國不用簽證。到了英國的Stratford(莎士比亞出生地)入住旅館時, 服務員說不能入住, 因為這旅店只讓外地人住, 英國公民不可住, 我說我是香港人啊, 這本護照不是英國公民護照, 是香港的護照, 店員不明白, 香港不是早已是中國的一部份嗎? 為何還用英國護照? 很難解釋, 幸而他也沒有再問, 我也省得回答。他最後說了一句: 「那你也挺幸運, 拿了一本英國護照。」我心想真是幸運個屁了。

在回歸後BN(O)的持有人還可以繼續使用BN(O), 到期後還可以續期, 同一時間還可以再申請一本中國香港特別行政區護照, 亦即是說同一時間可以持有兩本「香港」護照, 據說這種情況是世界上是罕見的。近幾個月申請特區護照的人數不斷上升, 因為越來越多國家給予特區護照免簽待遇, 歐洲在今年四月給予特區護照免簽時聲稱這是「政治決定, 對一國兩制有信心」。特區護照較BN(O)越來越方便, 這也是我要去申請它的其中一個原因。

申請特區護照, 當然不是去「香港辦事處」, 而是到中國領事館。入境處的網頁說海外港人可以在中國領事館拿到有關表格, 今天就去找中國領事館, 地址只有一個字「Baluwatar」, 尼泊爾的地址都是這樣, 一個字, 你到了這個地區再問人你想找的地方名。我到了使館區, 就在加德滿都的北部, 找來找去也找不著, 我問人中國領事館在哪, 一名男子指了一條路給我; 還找不到, 又問人, 又指著同一條路; 找了很久, 終於找到了, 一座龐大的建築物, 外牆米色, 很整潔, 相比起其他國家的大使館, 簡直超越無限, 差天共地。我看著這麼一座偉大的中國大使館, 心中那種自豪, 那種愛國思想都泛濫了, 這倒像是中國加入世貿以來最大的外交勝利。

走近一看, 門外寫著「日本國大使館」, 哎, 走到旁邊問一名閒著沒事幹的尼泊爾人, 中國大使館在哪, 他指著說: 「這不是嗎?」

他指的是日本大使館啊。

又再找了很久, 終於找到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駐尼泊爾王國大使館, 外型雖然也不算太差, 卻實在沒有甚麼好寫。在對面有一家Hong Kong Communication, 走進去一問, 打長途電話到香港卻較其他地方更貴。我按了門鈴, 大使館看門人員說現在已休息, 要申請簽證就明天請早。我說我不是來申請簽證, 我只是來拿表格, 我要申請香港護照, 我是香港人, 我是中國人啊, 中國香港人……甚麼也好, 請讓我進去。說了一大輪, 他才開門給我, 之後他打了些電話, 最後拿了兩張表格給我。終於拿到表格了, 我挺高興, 表格上香港入境處的徽號。離開大使館, 仔細一看那份文件, 是申請香港的簽證……哎, 我要香港簽證的表格幹啥? 又再走回去大使館, 剛好一名叫馬老師的中年胖男走出來, 他說這裡沒有香港護照的表格, 建議我跟香港入境處聯絡。

後來我發了電郵到香港入境處, 過了數天就有表格, 我填好表格就寄了去印度新德里的中國領事館, 準備到新德里才拿護照。

最初來到尼泊爾時, 每天都很早起床, 現在卻剛好相反, 今天還要下午二時才起床, 實在不太好, 因為這裡五時多便天黑, 二時多才起床的話, 一日變得好像只有數小時。

起床後去吃些東西, 也不知是早餐、午飯還是下午茶時間, 卻見街上有點不一樣。街上的店鋪門外和櫥窗上都掛了很多橙色的花, 一串一串的, 去了一家店問是甚麼事, 他說是tihar, 是deepawali, 沿著路走往Momo Star餐廳——我平日都喜歡到這裡吃東西, 途經一個小廣場, 有一大班人圍著, 眾人手中拿著一張藍色彩票, 在台上(其實是一所小房子的屋頂), 有數人站著, 一人負責攪珠, 另一人拿著揚聲器演講, 還有一人拿著大紙牌, 紙裨上寫著Quick Five Rs300, Four Corner Rs300 (有四個), Unlucky Pridges Rs300, 還有一個Full House Rs2000, 似乎是大獎。我在那裡站了很久, 等他們開獎, 只見攪了很多珠, 也不太明白遊戲規則, 眾人用英語叫著自己的心水號碼(至於為何不用尼泊爾語叫, 我也不肯定), 終於有一名警衛走上前領獎, 他其實正在旁邊當值, 只是順便溜過來玩玩。可惜他搞錯了, 沒有中獎, 眾人「噓」了一聲, 似乎有點慶幸他沒能得獎, 人人都相信自己就是下一個幸運兒, 最後還是一名穿著紅衣凸著肚臍的中年胖婦上前, 真的中了獎, 拿了NRs300。每張彩票要Rs25, 總獎金額卻只有Rs4800。

今天街上很多人放炮, 有些小孩專向途人放炮, 把人嚇一跳。市場上也有很多人, 在Ason Chowk較往日多了很多小販和顧客, 買的賣的, 水果、裝飾等, 那種裝飾像聖誕節時掛在聖誕樹上的銀紙。店鋪門外不時都站著一班小孩在唱歌, 店主要給一點錢, 圖個吉利, 可是小孩太多, 次數太密, 店主老沒好氣, 想趕走那班小孩, 但似乎又不吉利。小孩當然知道這個事實, 他們怎麼也不走, 一定要唱歌唱到店主給錢才走, 店主就只好用手托著腮, 頭往別處看。

旅遊書上寫道這個節日tihar, 即點燈日, 是財富的節日, 生意人很喜歡。店鋪門外都用橙色漆料畫了一個圓, 漆料一直拖到店中, 代表財富滾滾來的意思。我在一店看了一會, 老闆走出來拉我進去看, 在我額前點了一些紅色的tika——即是印度人額前的那一種, 代表與神同在。點了tika後, 我覺得額前癢癢的, 想把它擦掉, 又不好意思。老闆說今天過節, 如果我買東西可以打折, 不過我沒有甚麼要買。

這個節日一共維持五天, 在尼泊爾算是大節, 報紙上很多廣告都是某公司同慶deepawali, 推出多項優惠, 用手機發SMS(短訊)更可以免費云云。

這時更是尼泊爾谷地的新年(Newari New Year), 尼泊爾是喜瑪拉亞山腳下的一個「偉大小國」, 擁有眾多的少數民族, 尼泊爾有四個新年, 今天是其中之一, 還有losar(藏曆新年), bisket jatra(即Vikram曆的新年), 當然少不得的是西曆新年。雖然西曆曆法在尼泊爾算是挺通行, 但真正屬於全國的曆法, 卻是那個Vikram曆, 是從印度傳過來, 不過在印度已經沒有甚麼人用了。雖然尼泊爾人都喜歡看印度電影(說印度語的), 但他們告訴我, 尼人都不太喜歡印度人, 不知是不是這個原因, 有人建議應該廢除Vikram曆, 而改用加德滿都谷地曆(即Newari曆), 但有人又說, 為與世界接軌, 最好還是改用西曆。在牆上掛的月曆呢, 都是Vikram及西曆兼有的。

在Thamel的麵包店, 每天晚上十時後有半價優惠。今天21:55到了, 卻見已經關門, 不單麵包店關門, 其他商店也早早關了, 肯定不是東主有喜吧, 很奇怪。昨晚聽收音機說, 尼泊爾的某些地區受到了毛派(Maoist)襲擊, 殺了很多RNA(即尼泊爾皇軍, Royal Nepal Army), 首相請示國王後宣佈全國進入緊急狀態。不過出事地區是較偏遠的山區, 在加德滿都沒有大影響。我有點奇怪為何店鋪要這麼早關門, 找了一名途人來問, 他反而先問我: 「你是日本人嗎?」我說我是香港人。他說: 「Hong Kong Chinese? 那我不跟你說了, 你是日本人我才告訴你。」然後轉身便走。

搞甚麼? 我有點驚訝, 他是在歧視中國人嗎? 還是歧視香港人? 毛派的「毛」是指毛澤東思想, 據稱毛派要用毛澤東思想去企圖把尼泊爾變成一個共產國家, 在尼泊爾可以找到很多過時的玩意, 這個是其中之一。在《尼泊爾時報》上更節錄了一大段《毛語錄》, 編緝寫道: 「從中可以看到毛派與毛澤東思想的相同與分歧, 並能看到毛派所朝的方向, 讓我們能窺看他們的最終目標。」

我心想毛派現在搞出這麼多麻煩, 尼泊爾人會否因此而不喜歡中國人。我回到旅館問老闆的兒子有關毛派的事, 他說以前尼泊爾人都很喜歡毛派, 但現在他們連平民也殺, 人們都不再喜歡他們了。我問他尼泊爾人會否因此而討厭中國人, 他聽到後倒顯得有點驚奇, 還問我是誰跟我說的。我把剛才的事告訴, 他聽罷笑了笑說: 「你知道在香港有很多尼泊爾人, 他們買了股票, 港股跌市, 他們蝕了很多錢。可能那個人蝕了很多錢吧, 所以才有這樣的反應, 哈哈!」他還要加上一句: 「這是個別的情況。」

後來聽網吧的老闆, 警察要他們十時前關門, 約維持六個月, 而麵包店的優惠時間最初只是提前半小時, 即21:30, 後來又再提前, 21:00, 最後改成20:00。太早了, 也好, 可以讓我早點買包, 早點睡覺。可惜以前每天晚上十時一大班旅行人圍在店外吃宵夜和聊天的景像, 已一去不返了。

至於尼泊爾對中國人的態度其實也不錯, 早前兩國簽訂了一份旅遊備忘錄, 在來年預計中國遊客數量會大幅增加, 尼泊爾的報章都以頭版報道此事, 認為這個消息為不景氣的尼泊爾旅遊業打下了一支強心針, 尼泊爾旅遊局的通訊更說這是尼泊爾旅遊歷史上的「里程碑」, 他們還說要改變宣傳策略, 以迎合中國人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