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故事




2005年11月24日,暹粒,住宿:Apsara Guesthouse (四美元)

這是我第二次來暹粒,跟前次來訪相距不到一年,小城卻越來越多龐然巨酒店,市內主要的政府部門,包括警局,也搬離市區,說是寧願把地賣給大財團發展成更有價值的產業。當地人以後找這些部門算賬,只好坐車去市郊。

城河邊的熟食攤檔依然營業,我又走到上次經常去的一家,賣飯的小女孩叫GOTHEA,十八歲,來自KAMPOT省。而她的十一歲的表弟SAVEY,更居然記得了我的全名,到底是我特別,還是因為他記性甚好?

GOTHEA說:「我的家鄉很窮,一家人就搬過來暹粒,賣熟食兩年多。後來有些錢,我就去了紐約國際學校唸英文(在暹粒市),一年學費要一百美金,但我只上課五個月就輟學了。媽媽說:家裡有祖母,有兄弟姊妹四人,爸爸去了金邊找工作,我又是老大,家裡的活兒沒人幹,我就不能上學了。

「我們租這裡,一個月要付二十五美金,又要再給警察五美金。五美金好像不是很多,但我們賺的錢很少,這樣已經很多了,以前這個警察來拿錢後,另一個警察又來問,現在好了,只有一個過來問。

「不過早前警察過來說,我們只可以在這裡賣到明年六月,好像要起一家大酒店,我也不知是甚麼名字,也不知道老闆是誰,但警察就說我們不可以再賣,我也不知道以後怎樣啊,下年可能去金邊。」

<圖> 賣熟食的GOTHEA早上向和尚布施。
<圖> GOTHEA和她表弟Savey都沒有上學了。


暹粒因為吳哥遺址而成了柬埔柬一顆經濟明珠,璀燦的文明除了吸引遊客,旅遊業所促成的經濟也吸引了大量文化人材。這裡的學校密度,就連首都金邊也比不上。

在暹粒城河的北游一段,連續建起三家老寺廟,我走到其中一家,叫Wat Preah An Kau Sey,遇到一名和尚,匿稱Doeurn,二十歲。

Doeurn跟很多青年人一樣,也是從外省跑來暹粒,來的原因,就是學習。

他說:「我的老家在Preah Vihear省,那邊的寺很漂亮,但卻也是全柬埔寨最貧赤的地方之一,以前泰國經常想搶走這個地方,但國際法庭也說他們沒理。你知道電影冬蔭功的JAA PHANOM嗎?他其實也是柬埔寨人,他打的功夫,都是高棉式,只是被泰國人拿了去用。

「我家有四兄弟,我是老小,六年前我在家鄉削髮為僧,但在那邊條件很差,想學習也困難。後來有機會去KAMPONG SPEU學習,但母親說那邊太遠,希望我去鄰近家鄉的省份,可以經常回家。

「我剛好有朋友在暹粒,他打電話叫我母親把錢匯過去,便替我安排過來這裡。

「臨出發時,我母親哭得很厲害,但她沒有碰我,因為宗教不容許,母親只是合什向我拜了一禮。不過我心裡倒沒有太難過,我過來學習嘛。

「現在我要學習英文,梵文,巴利文,高棉文,數學,化學等,之前也有學習日文,但日文是一種昂貴的語言,有些學校會讓和尚交半費,但我就沒有再學了。我的錢是三個兄姐寄給我的,我家就只我一個人唸書,將來我要找一份好工,多賺些錢。」

我問學這麼多語言,是否想當導遊,導遊的收入在柬埔寨數一數二。他說:「我有一位和尚朋友,還俗之後去了酒店工作,說看到很多越南女人來賣淫,我也不知道為甚麼政府不阻止越南人來我們的國家,我不想去這些地方。我想去金邊的大學唸管理,過五年後還俗,再搞些小生意。」

<圖> 進寺時拍了張照片,後來跟相中的和尚聊了一會天,他名叫Doeurn。
<圖> Doeurn說:「你知道電影冬蔭功的JAA PHANOM嗎?他其實也是柬埔寨人,他打的功夫,都是高棉式,只是被泰國人拿了去用。 」


十個月前踏車曾經經過一家養蠶工作坊,名叫Artisan D'Angkor,認識了一名二十六歲的職員,名字叫Pov Pech。

印象最深刻的,是Pov Pech一口極度流俐的英語,他說只學了兩年,並且懂說法文及正研修西班牙文。

他說:「我的家就在暹粒省,但那邊只是一條小村子。畢業之後我在一家旅遊公司工作,其實只是開車,也有些機會接觸外國人。

「當我用別的語言跟人溝通時,我感覺很神奇,慢慢就越學越多。我現在學習西班牙文,但在柬埔寨要學西文挺難找教材和老師,都是一些從古巴回來的柬埔寨人。以前柬埔寨是共產國家,送了很多人去古巴學習。

「你是中國人,你是共產黨嗎?(當然不是!)

「我想共產主義本來也是好,但人們不可能實現它。其實柬埔寨人一點都不喜歡共產,我們現在的政府不再是共產了,但卻管治得好像共產國家,我到現在也沒有見過有誰喜歡這個政府。

「總理韓森做了很多錯事,整個政府都極度腐敗。而且我聽聞韓森是越南的傀儡,他讓很多越南人偷渡過來,又一點事情也不做。

「內戰在一九七九年結束,都已經這麼多年,一點改善也無。貧者越貧,富者越富。」

<圖> 在Artisan D'Angkor工藝坊裡工作的二十六歲職員,名字叫Pov Pe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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