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寺廟




2005年3月18日,歸仁市(Qui Nhơn),住在Kiwi Cafe (80000盾一個雙人房間,浴室在內,廁所在外;18 Nguyễn Huệ, Qui Nhơn, Việt Nam; 056-892921, 090-5108589, nzbarb@yahoo.com)

早上起床,從梯間走下來,看到力弟當班,他一看到我就掩嘴笑著說:「弟是好學人,哥是好色人!」這是去年的「笑話」,不知為甚麼他還記得。去年當我在寺廟跟釋廣通和尚學越文時,他教我越南文也可以把「好」讀成hiếu,即「喜好」的「好」。和尚舉了幾個跟中文一模一樣的例子:好奇、好色、好學。我回到旅館立即對著力弟說:「你是好色人啊!」學越南文這麼久,學的都幾乎沒有壞詞句。一天我叫朋友教我一些粗話,他舉出的例子是:神經病、瘋、有問題。我不輕易滿足,續問:「還有別的嗎?」他當時真的坦然說:「沒有了。」那麼平日在街上罵得那麼厲害的市井,到底是罵甚麼啊?

<圖> 天竺寺有三百年歷史,但近來翻新過,看起來像只有五六年歷史。這是寺廟廚房,供出來的膳食和服務像是餐廳。

我要去探出了交通意外的蓮姑,走到她家門外,叫了幾聲:「蓮姑啊,蓮姑啊!」沒有回應,趕回旅館,遇到Barbara,她說:「蓮一定在家啊,你再叫她一次吧。」又再踏單車趕回蓮姑家,滿身大汗,卻見蓮姑早已站在房外,側著頭用那種母親看待頑皮孩子的眼神盯著我說:「幾個月以來孩子去哪了?!」她左手包紮著,說是兩星前坐摩托車出意外,撞斷了鎖骨云云。「你踏自行車遊歷,要謹慎啊!」蓮姑又跟我說起歸仁的瑣事,現在誰跟誰怎樣怎樣;某某阿妹對阿姑已經很有禮貌;阿姑不能工作但Barbara仍會給她工資。

我又走到隆慶寺找廣通和尚,出乎意料,當我走進寺廟裡,他就像上次我回去時一樣,居然已經站在後殿前等著我,表情是父親等待遊子歸家的模樣,他說:「你回來了啊?」

對了,我回來了。

廣通和尚說:「明天我有空,不如帶你去越南的鄉下地方參觀一下吧。」

第二天狂風大作,我依時到隆慶寺,天色漸黑,更下起大雨。我坐在廣通房間只打算聊天,師父見天氣稍為轉好,居然說:「我們現在去兜兜風!」坐上他的摩托車,他變成另一個人,我閃過一絲念頭,師父出家前是否摩托車司機?不是,他以前是數學老師,或者開車開得狠是越南人獨有的巧技。這時前面一名小女孩忽然轉彎,差點把我們撞到,師父生氣地伸手一指(不是用中指),扭過頭跟我說:「這個人不懂開車!」

我完全不知到了甚麼地方,師父說:「這就是村郊。」去了一個寺,他的和尚朋友不在,又彎彎曲曲兜兜轉轉地去另一條鄉寨。再下起大雨,我們停車穿上膠袋雨衣,師父便全速開車,幾乎見路就直剷過去,把我嚇一跳。終於到了另一寺,名叫「天竺」。

天竺寺的釋潤全看起來比廣通年輕,但已是一寺住持。他躺臥在床上懶洋洋地說:「我在這裡出家很多年,從小就在這裡。」聊了一會,住持提議我們在寺吃齋菜,然後略帶不耐煩地按動床前電鈴,小和尚跑過來問主持有甚麼盼付,和尚叫他們多準備飯菜,並拿上餐廳用的毛巾(放在膠袋裡的冰凍布巾)給我們先擦臉。

小和尚名叫輝,去年我在隆慶寺教過他英文,不知為甚麼現在會住在這裡。在住持面前他不敢跟我聊天,只用眼神打個招呼,正要跑回去準備飯菜,住持把他叫回來,轉頭問我:「你要不要喝啤酒啊?」我呆了一呆,被這個問題殺一個措手不及,定了定神才說不用。

吃飯時廣通師父笑著說:「這裡的齋菜比隆慶寺的好得多啊,像餐館一樣!」他說得沒錯,這裡真像一家餐館,全寺的和尚像是服務生,住持叫一聲「牙簽」,一名小和尚畢恭畢敬地從盒子拿出一根簽,雙手遞給住持,飯後又用冰凍毛巾擦嘴臉,和尚自豪地說:「我們這裡很窮,但用的東西都是最好。」

回程時又再下雨,而且雨勢更大,兩水把我的眼鏡打花,我把膠袋雨衣蓋過雙眼,再看不到路,只模糊感到身周景物略身而過。我躲在廣師和尚背後,看著那一點一滴的燈光飛逝而過,車聲從高尖變低沉,幾輛摩托的頭燈化作螢火蟲的尾巴。奇怪的是當師父開車越快,我卻越感安全,好像找到一份無形倚靠。廣通師父擰轉頭問:「你冷不冷?」我發一撥抖說很冷,他說很快就回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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