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切舞龍




2005年3月7日至9日,咸津縣新福社(Xã Tân Phúc, Huyện Hăm Tân)→藩切(Phan Thiết),63公里;住宿:Nhà Nghỉ Thu Hiền, 17 Trần Hưng Ðạo, TP Phan Thiết, Bình Thuận(平順省藩切市陳興道街十七號),062-824944,六萬盾單人房間,可以把自行車推進房間。

今早五時半左右所有人都起床了,又跟他們一家聊天。八界叔說:「我有個妹妹,嫁了給香港人,有時候也會回來越南探我們。過幾天我的另一個妹妹在西貢結婚……對了,你去不去?」我問何時,他說:「還有十天而已,你可以一直踏車,到時候坐飛機或公車回來玩幾天,我們會包一輛車過去,一家人一起過去啊!」

<圖> 這就是八界叔的農家,真的很簡破。

我說過十天我就已經在中圻了,簽證時間也不太夠。八界嬸便說:「我們家就只有四個女孩,我看到男孩子就很疼啊。」他們那十八歲的女兒聽到,卻也沒覺得不高興,可能女孩子聽慣了「重男輕女」的言論,也不覺是甚麼一回事吧。

今天在他們家吃過飯才出發,雖然只跟他們相處了一晚而已,但昨晚從看到旅舍老闆娘的貪婪,到突然變成八界叔一家的友好,感覺如同兩個世界。臨走前我把短波收音機、營養飲料、蘆薈潤膚膏及一些衣物送給他們,他們說:「你一個人上路,不多帶點東西怎麼行?」唔……其實我好像帶得太多東西,到藩切時要再整理一下!

九時多才離開他們家,往東方的藩切市出發。

近來自行車其實一直也有些問題,是齒輪組(gear)不能順暢地轉數,之前弄來弄去,就是弄不好。現在上山路,如果不能隨意使用低轉數的齒輪,踏起來挺吃力。剛好路旁有一自行車修理店,店阿哥過來給我修,他說:「這樣的自行車很現代,也不知可不可以修好!」但還是給我試一下,弄了一個多小時,真的給他弄好。我問多少錢,他擰頭笑說不要,我便請他去旁邊的小咖啡廳喝東西。

又再上路,走了十多公里,齒輪又再出事。大概是因為早幾前嘗試修理時,我不慎把那條齒輪線開了破口,金屬線變得很弱,看來不換線不行了。現在距藩切只有三十公里,我就只用好最低轉數堅持下去(最易踏但最慢)。這種踏法不辛苦,卻實在很慢,每小時約八至十公里,到達藩切時已快天黑。進城前剛好遇著下學時間,一班小學生上來,又是問我要去哪等等。忽然有人問我:「阿叔,你懂說英文嗎?」我說會,繼續跟他們越南文聊天。聊了一會,另一名小孩居然興奮地叫了出來:「哦!原來這就是英文!很易明白啊!」

我差點笑得吐出白泡!他的意思是:我跟他們說不純正的越南語,小孩子以為我在說外語,而他又居然明白,所以感到很興奮……

其實我也發現,就算我的越南語怎樣奇怪,小孩子一般都可以明白,有時候更要由他們來充當「翻譯」,把我的意思「轉化」成純正的越南語,再告訴給成年人。我一向都知道自己的越南語很有問題,但在某些情況下,對方居然不理解我的意思,我真感到莫名奇妙。例如去咖啡廳,要一杯cà phê sữa đá,不是很明白的了嗎?c-ph-s-đ四個音混起來,還有別的可能嗎?居然還可以說聽不懂!大概會說越語的外國人實在不多,對很多成年的越南人來說,只要稍有口音變異,就嚴重偏離至雞同鴨講的地步。


藩切(Phan Thiết)其實算是個頗大的小市鎮,人口有一萬二千多,是越南重要的漁業加工場。跟越南人說起藩切,他們先會想到的是魚露。我走進一家魚露專門店,店員阿妹就說:「這裡的魚露是海產製,跟西面(指下六省,湄公河三角洲一帶)的不一樣,那邊是河鮮做的。」從小到大我都不算太喜歡魚露,味道不是太鹹,就是太刺鼻,在專門店裡只買了一包魚乾當零食吃。

<圖> 在藩切市的廣肇會館正在練習舞龍,準備在四月十九日的藩切解放節表演。

去年我也曾經到過藩切市,但跟大部份旅客一樣,我只在此作短暫停留,轉而往十公里外的媚泥(Mui Ne)沙灘去。藩切附近有個重要海港,在東南亞,凡是有港灣的地方,都一定有華僑居住,這裡也不例外,而且數目不少,只是在市內走走,都已看到廣肇、潮州會館等。

我走到廣肇會館看,一名四十五歲大叔朱富強頗為興奮地走出來跟我用普通話聊天。他是舞龍隊隊長,每天的五時半到七時半在這裡練習。他知道我的自行車壞了後,便在練習開始前,打發了一名舞龍隊員阮明孝陪我到自行車修理店。一般在姓阮(Nguyễn)的是越南的京族人,但阮明孝說,他其實是華僑後代,只是已經不懂中文了。有他陪著我去自行車店,店員沒有多收錢,不過他們看著我的自行車,也是有點模著石頭過河般試著修理而已。

<圖> 舞龍團的朱富強隊長在旁邊很生氣地指手劃腳,過一會就叫所有人停下來,用越南語給隊員訓話:「你們沒體力,昨天沒睡嗎?叫你們早點睡覺,又不聽!」

店員問:「你是中國人,怎麼會用日本(Shimano齒輪組)的自行車啊?」他問得真好笑,他是越南人,整個店都是賣著中國運過來的自行車!弄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總算是弄好。其實我也不太確定,以後找到專業自行車店要再檢查一下,不過越南卻沒有這種地方,最近的是在泰國,或是寮國的首都萬象。說起來,其實自己就應該多學一點修理技巧,但沒發生問題前,又怎會去學?每當自行車出事,就特別想念Oat。

朱隊長說:「他們這些青年人過來練舞龍,我每天要給他們每個人五千盾(HK$2.5),買些吃的,要用很多錢啊,一個月差不多一百美金。」問他錢從何來,他說有時去表演會拿到一些錢,也有華僑資助,不夠的話就自己補上。他做買賣,生活也不困難。

<圖> 藩切市公園裡有個高塔,我想爬上去,大閘卻鎖著了,也找不不到職員。這似乎是藩塔的地標重地,連魚露的招紙上也畫有這個圖,我問賣魚露的小女孩:「高塔有多少年?」女孩說:「很多年。」「多過一百年還是少過一百年?」女孩摸不著頭腦說:「就正好是一百年!」

我看了他們綵排,在會館裡打鑼打鼓,龍飛鳳舞,覺得很精彩,卻見朱隊長在旁邊很生氣地指手劃腳,過一會就叫所有人停下來。隊員像生意失敗的模樣蹲在地上,一面沒精打采。朱隊長撐著腰,用越南語給隊員訓話:「你們沒體力,昨天沒睡嗎?叫你們早點睡覺,又不聽!」

朱隊長轉過頭來跟我說:「你可能覺得已經很好看,但我們行內人,知道他們根本就不行!四月十九號是藩切的解放紀念節,他們要去表演,現在這樣怎麼辦?」

舞龍綵排無論怎麼「不濟」,也吸引了一班華僑過來看熱鬧。其中一名姓蘇,是以前會館的書記。蘇書記六十五歲,現在已經沒有工作,有空就過來看看舞龍,湊湊熱鬧。他說:「現在這裡只有三千多名華僑,以前很多啊!七五年解放以後都走了……七九年(中越衝突那年)華人就慘了,越南政府叫想回去中國的華人登記,寫名字,我也有寫,後來其實不給我們回去中國,而是要我們下鄉。」

蘇書記到現在還是獨身,他又說:「我在舊時代吳庭艷當權時,是當兵啊,不是去打杖,只是給軍隊開車,那個時候甚麼地方都要去,沒時間找朋友,到現在還是一個人!解放以後沒事情做,就過來當書記啊。」說時又指指牆上的一份通告說:「這就是我寫的,其實我也沒有甚麼唸書,讀過小學,後來還有自學,看看小說。」我問他看甚麼小說,他又好像說不出來,不過看牆上用文言文寫的通告,卻又寫得很像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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