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中生活




2004年11月24日至12月5日,北柳省Ban Pho縣;住宿:Wat Sam Kor寺

據說全球只有一個國家的憲法規定其國王是佛教徒,這就是泰國。泰政府設有僧務委員會負責管理僧伽界,其領導尊稱「僧王」,由泰王御封,地位顯赫。僧人行為,又按《僧伽法》管理,管理範圍不少,Oat說早幾個月僧務會宣佈新法令,所有僧人一律禁止進入百貨公司,而和尚不理俗世事,因而沒有公民投票權。

<圖> 清晨五時就赤腳外出化緣,Oat踏到刺,腳掌腫了。

來寺之前Oat已經跟我說了一些規矩,不可唱歌、不可娛樂、不可玩撲克等。我問,可以看電視嗎?Oat剎有介事般想了想,就說:「看新聞應該可以……」言猶在耳,當我們踏進寺廟,首先聽到的卻是泰文流行歌,歌曲來自和尚房間的音響組合,一名和尚知道我是香港人,更立刻問:「你有沒有看過劉德華啊?」

阿Oat出家翌日,清晨五時就起床去化緣。他和另一名和尚拿著飯缽,赤腳在村裡走來走去。奇怪的是,他們好像早就知道哪裡有布施者,走到某村屋前,村民早已站在門外拿著飯菜等候。村民把食物放進飯缽裡,跪在地上,恭敬合什,和尚用巴利文唸經祝福,至於阿Oat,因為還沒有背好經文,只好站在一旁作佈景板。

<圖> 我們住的僧人宿舍。

這些飯菜就是和尚的早餐,吃過早飯,還是要再睡一會。Oat卻拿著刺針挑腳掌,他說赤腳化緣時踏到甚麼,痛得要命。

在寺中住了一兩天,Oat媽又再來寺,她說這次是放下工作過來,會一直呆到Oat還俗才走,暫住在姨婆家中。我有天又再去跟Oat化緣時,卻見報施者是Oat媽,媽媽跪在孩子前,恭敬虔誠地領受祝福。更誇張是,由於比丘不能觸碰女性,當母親給孩子東西,出了家的兒子就在地上鋪上一塊布,母親把東西放在布上,孩子再接收。

<圖> 出家人的飯菜青菜魚肉樣樣有,絕不清淡,一天更有高麗燒烤。

我問Oat:「母親跪在你面前,你不覺得怪嗎?」

Oat說:「泰國的和尚跟其他國家不一樣,在印度有四個種姓,最高的是婆羅門,我現在出了家,就是婆羅門。」Oat媽跟兒子說話時,不再叫他「你」(kun,คุฌ ),而稱他「師父」(pra,พระ );吃飯時不再用「吃」(gin,กินข้าว ),而是用「chan」(ฉันข้าว ),對出家人的一舉一動,都有個專用的敬語。

我問他如果真的「不小心」碰到女性,那怎麼辦。Oat說:「那麼我會變得很低,那些出家的派對要多搞一次啊!」至於我跟他說話時,他說:「你應該叫我做luang-pi(หลวงพี่ )。」Luang-pi大概是尊貴阿哥的意思,我雖然尊重泰國人對佛教的態度,但忽然要我改口叫Oat作尊貴阿哥,真的奇怪又難適應,我反正不太會說泰文,也就一於少理。

在寺裡住了兩個星期,空閒時間其實很多,但也很易養懶人,Oat帶了一本中文教科書過來,只學了一課;我除了看兩本小說和學一點泰文,就是跟Oat聊天。

他總有個宏大的旅遊願望,要踏車遊世界,他總問我怎樣由陸路去南韓,我說:「不可能啊!」他便拿著地圖計算距離,四萬多公里路程。Oat總是很多異想天開的念頭,他說要買部電腦放在單車前,邊踏車邊打電腦用GPS;看到我有輛拖車,又說要親自打做一件;更厲害是問我怎樣冬天時候踏單車橫誇白靈海峽從俄羅斯去美洲大陸……也許正是如此,跟他一起總覺無聊又高興。

一直留到十二月五日,忽然覺得時間差不多,要騎車走人了。Oat卻叫我多留一天,因為五號是泰王生日,這天特別多人來寺出家,他忙得很,多等一天,他可送我一程。

晚上時Oat媽又過來寺,她說弄了一些小吃給我,問我明早去不去姨婆家拿,我已經收拾好行李,便婉拒了她這點心意,她說不打緊,卻顯得有點失望,弄得我有點內疚。Oat媽對我真的很好,好得像阿媽,有時候關心太多,覺得受不了。有天Oat大叫:「我阿媽來了!」我忍不住叫了聲救命,Oat又奸笑一聲。他說:「我沒有跟我媽住啊,有時我想放鬆,但跟她一起很難放鬆。」可能每位母親也是這樣,難得是Oat媽把這份關心延展到我的頭上,雖然覺得煩氣,但我心裡真覺感激。

晚了,她獨自回去姨婆家,我走出梯間,立正合什說聲sawatdii krap pom(加上pom字更有禮貌,男性專用字),她走回來,抱著我,叫我一路順風,眼裡泛著點點淚光,弄得我也有點難過……不過其實我只是要去三個多星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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