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幫會館




2004年9月12日,廣南省會安市(Hội An)
住宿:Khách sạn Hợp Yến,406號房(45,000越盾=HK$22.5/床),16A Nhi Trung Street(貳征姐妹街), 0510-863153,hopyenhotel@yahoo.com

這幾天美美姐請了我吃幾次飯,我實在很不好意思。她那家裁逢店就在阮太學街,我只是經過跟她聊天,她卻煎出五條魚,一碗湯及一兜飯(四人份量),叫我全吞下去,我說吃不下,她鼓起雙腮:「吃!吃不完就不好啊!」一直也想買些甚麼送給美美姐,她說:「有時候外地人來到,我也不知道怎麼介紹那些會館,你中文好,你有時間不如替我去那些古屋古廟看看,給我寫些tài liệu ……中文怎麼叫啊?對了,是材料。」

<圖> 標叔帶我到福建會館,供奉的是天后娘娘。

會安遺蹟保存管理中心(Trung tâm Quản lý Bảo tồn Di tích Hội An)選了數家最老的房子及一些會館加以保存,遊客要買票才能進去參觀。票價七萬五盾(HK$37.5),不算便宜,四處都可以看到告示寫著「進入參觀前,敬提議貴客開心買票」(直譯),可是門票設計極差,買了票只能看四家老房子的其中一家、三家會館之一,又或是四家博物館之一等。我問售票員小姐,如果要參觀所有會館可以怎麼辦,她笑說:「要買三張票。」

會館(hội quán)是海外華人集會之用,我想中國人進去不用買票吧,我家是潮州人,便步行至潮州會館碰運氣。檢票處一位老翁用越文說:「Vé!」我說:「méiyŏu。」他問我是甚麼人,為了打好關係,我用潮語說:「吾是潮州郎,但唔bak談潮州話……」老翁聽到後哈一聲笑出來,揮一揮手說我可以進去。奇怪的是,他之後跟我說話仍是用越南文。

<圖> 中華會館(前稱「五幫會館」)後禮義華文學校的籃球場上放了一個五百年遺鼎,背後是孫中山先生遺囑。

潮州會館於一八四五年建廟,供奉伏波將軍。會館裡遇到另一名華僑蔡濟標。標叔六十一歲,福建人,會說廣東話。他說:「呢個會館喺會安所有會館裡最靚嗰個,所有用料都喺汕頭搬過嚟,幾個月船程,你話厲唔厲害?」我看到頂上掛了些對聯匾額,請教標叔解釋,他看了看,好像也不知道甚麼意思。

標叔雖然會說標準廣州話,但可能太久沒聽,跟他的對答是蒙太奇式的問非所答。我問:「標叔喺會安做乜?」標叔恍然大悟般叫出來:「哦!呢個唔簡單啊,以前呢度好多中國人,後來走哂!呵呵呵呵呵!」我問:「會安呢度有幾多中國人啊?」標叔卻說:「哦~!佢地文化程度好低啊,乜都唔識!嘿嘿嘿嘿嘿!」標叔每次說話都要表情多多,再加上一串不知從哪而來的笑聲,倒是一名可愛大叔。

簡單參觀完潮州會館,標叔用奇摩船長的語氣說:「你去唔去睇其他地方?我帶你去!」如是者我騎著他的摩托車,把所有要買票的地方都免費參觀了一遍。會安華人社區以「幫」作單位,記得初來會安,有位賣蛇酒的女人用越南文問我這個中國人:「你是哪一bang?」後來我才想到是漢越辭「幫」,聽起來倒像是黑社會的幫派。會安華人最初從蘇浙過來,現在則大體分為五幫:潮州幫、廣東幫、海南幫、福建幫和客家幫。除客家幫外,四幫各有會館,再加上一個綜合的中華會館(前稱為五幫會館),以興趣班形式開辦「禮義華文班」,教授普通話,程度不算高,學的以越南人居多。

<圖> 清明祠裡笑不攏嘴的潮州阿姑,右邊的紀念碑上寫著「民族正氣」,左邊那塊碑則刻有各烈士名稱及簡單生平。

標叔說以前也在中華會館唸書,帶我走到華文教室時,忽然感概地叫了一句:「哦,我而家嚟到呢度,仍然好記得嗰時情形!」(他真的很搞笑!)會館後有個新校舍,籃球場一角是巨幅的孫中山先生遺書,前面放了個陳舊銅鼎,標叔稱是鎮館之寶。會館幾經重修,每次也立一碑作紀念,大中華民國十七年(一九二八年)那塊碑記中提及一個「五百年遺鼎」,指的正是我眼前所見之物。

《會安今昔》裡提到,以前還有個刻字鼎蓋,六十多年前被法國考古學家「借」了去研究,一些父老走到法人市政廳查問,官員居然說早已把鼎蓋移送別地,只能出示照片供大家觀賞。四十多年前有一父老聲稱見過這照片,並說出蓋上有「江浙會館」及「成化」字樣,明朝成化年間亦即一四六五至一四八七年,距現有五百多年了,也算是印證了早期華僑的歷史。

標叔又帶我去清明祠,供奉了越中華僑抗日殉難十三烈士。園中立了一碑寫著「民族正氣」,據說以前刻有「蔣中正題」,後來刪掉了。墓裡有位不懂中文的潮州阿姑看守,大概太久沒看過中國人,她看到我時總要露出挺黃白牙齒,笑不攏嘴。

後來有天我和朋友去瓊府(海南)會館坐坐,只見背後那道門自動打開,潮州阿姑居然在房間裡,我忍不住驚叫:「咦咦咦!」阿姑又裂嘴而笑,手中還抱著個小孩,我還來不及chào她,她就關上房門,真是神秘,或許也應找天去拜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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