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佛寺




2004年8月5日,平定省歸仁市(Qui Nhơn)
住宿:Kiwi Cafe 203號房(75,000越盾=HK$37/房間連浴室,廁所在外),18 Nguyen Hue Street (阮惠街), 056-892921,nzbarb@yahoo.com

<圖> 越南和尚學的《初等佛學教科書》(放大

聽聽十三歲的廣利小師父用漢越音唸這段課文


<圖> 小和尚的漢字筆記(放大
<圖> 我在寺裡教英文,也穿上了和尚的衣服。

一七零零年有一位中國商人來到歸仁市,興建了一座佛寺,就是隆慶寺(Chùa Long Khánh )。出於那份尋找他鄉中國人的一絲情結,我當然很想去找找這位中國商人的資料,但到了隆慶寺一問,居然沒有人知道了。這座有三百多年的古寺外立著一座刷得雪白的十七米高石膏佛像,整所寺廟看起來都像是新修一樣,大雄寶典內的那尊釋迦佛頭上還要加上霓虹燈光環作配飾。說實在的,看起來真是奇奇怪怪。

三個月前第一次來這裡,認識了一位和尚,名叫釋廣通(Thích Quảng Thông)。廣通師父用典型南方口音的普通話跟我說:「你好!」他又用挺有書法感的中文字寫出「釋廣通」三個字。我問他:「你懂中文嗎?」他說只會寫,不懂中國話。

廣通師父告訴我,越南佛教大多是按著中國模式發展,就算是現在,越南的和尚學習佛學,還是要用漢文(配以漢越音)。我拿著隆慶寺小和尚的課本看看,看著那句「覺悟自心,救度眾生,達到圓滿之德號」,我懷疑問小和尚:「你們懂嗎?」他們真的按著課文用漢越音讀給我聽,並聲稱全都明白。其實他們也有越南國語譯的佛教本,但廣通師父說:「越南僧人覺得漢字才是高貴。」廣通師父也有嘗試學習北京話,但只靠一本教材,學得怎樣自己也不知道。他聽到我要學越南文,就說我們可以互相學習。

差不多每一天我都到寺裡走一趟,他學一小時北京話,我又學半小時越語。越南人普遍不能正確發出普通話的ch、q、c音,就是發不出那種牙尖磨擦的聲音。廣通師父拿了個火龍果來跟我說:「請你xī!」他想說請我「吃」水果。我不停的更正他這幾個發音,是「一起去」,他卻總唸作「一xĭxù」,我問他英文的「芝士」怎麼發音,他說是sheese。

標準越南文裡也是把很多中文字的ch音轉化成s音,例如「超人」的漢越音就是「siêu nhân」。越南話跟廣東話很相似,不知是地理相近,還是因為兩者都是繼承中古漢語的遺產,但其實發音還是相差很遠,沒有提示下,我想廣東人聽十遍也聽不出一點端兒。學習越南語時,我總想知道為何同一個字,會轉化出那麼不同的音,這絕非偶然結果,因為那些變化都有一定規律,是群體演化,不是個體特變。我知道背後一定有些原因,心裡總被這種微妙的關係弄得癢癢,但實在不知去哪裡找答案。

雖然越南人不容易發出ch音,但其實越南語的音素極豐富,只是使用口腔部份很不同,似乎更著重喉部運動,我發著最簡單的a、ă及â也覺得很困難。就是這樣,我和廣通師父的相互學習,大多花時間在矯正發音上,「阿~」「啊~」「阿~」「啊~」,確實是挺累人。

廣通師父學中文的「野心」很大,有次他忽然拿了本《攝大乘論釋》,叫我解釋給他聽,我真的感到力有不遞,我很坦白跟他說這對我來說太難了,他笑了笑又繼續叫我教他現代普通話的課文。

<圖> 隆慶寺裡的霓虹佛飾

寺中還有另一位較年青的和尚,叫釋廣識(Thích Quảng Thức),他曾經到台灣學習普通話,本來說要去泰國學泰文,但後來他師父叫他留在越南某宗教部門學習當領導,其他計劃只好暫時作罷。有天廣識問我可否做小和尚的英文代課老師,我說當然可以。這個義務工作一點也不辛苦,一星期只用上兩天課,上課時就是學習一篇短課文及唱首英文歌,找課文倒有點困難,我不知道他們英語程度如何,有些和尚似乎教甚麼都懂,有些則好像初學英文而已。我叫他們唱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s,十多名小和尚唱得像唸經,實在很搞笑。

廣通師父總是跟我說,如果我有「經濟困難」,可以住在寺裡,吃住免費。我其實也真想住在寺裡,不是為省錢,而是想再體驗寺廟生活。不過和尚早上三時起床,我實在很猶豫……後來美英姐(歸仁的一位英文老師)又跟我說,也許公安不容許外國人住寺廟,總之就是很多原因,最終我還是住在Kiwi Cafe。

我問廣通師父在越南,宗教有沒有自由。他想也沒想便說完全沒問題,之後又說以前可能有問題,現在都很自由了。我又問他越南和尚可不可以隨便轉寺,他說不可以,原因卻是「為了方便公安管理」。可能這些對答太敏感,廣通師父好像不太想談,我也就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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