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河內
住宿：A to Z Queen Cafe，50 Hàng Bè，04-8267356，queenaz@fpt.vn，四萬盾一床位，每天一小時免費上網，算是越南較好的多人房
計劃從越北入寮國，之前在河內卻沒把握時間申請簽證，去了沙巴後想打電話問寮國大使館情況，電話卻怎麼也不通。想起來時間真緊迫：今天（星期日）從沙巴回到河內，星期一去申請寮國簽證（可能花兩天），再坐二十多小時車去邊界……那時已大概是星期四，而我的越南簽證就在這天到期！不過無論如何，星期天先坐回河內。
David昨天搬了來我的旅館，他是香港人，小時候移民紐約生活，本想在沙巴搞些小生意，還專程回河內申請了六個月的商業延簽，但聽了很多「故事」後，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現在既然有半年簽證，便打算在沙巴住一個月。旅館的老闆娘平姑高興死了，她的旅館只有四個房，環境和位置雖然不錯，但過去十天裡，住客居然只有兩三人。David說要住四星期，我替他壓價至四萬盾一天，老闆娘雖然有點不情願，但她實在不能拒絕了。
今天一大清早就醒來，去了市場吃早餐和跟一些朋友道別，David帶我去了一家「外國人」酒店買了車票，八時上車，以為要立即出發，酒店職員卻只是把乘客放上街車算！車子在市鎮中心兜兜轉轉，我提醒司機要坐十時火車，他總說沒問題，你信不信？兜了四十五分鐘，我都有點不耐煩，司機卻把車停在某酒店外，接了一對男女。女人說：「我想坐車頭。」我當時就坐在車頭，後排有很多位，這裡又不是巴基斯坦或阿富汗，我為甚麼要讓位給她？她和男朋友不上車，售票員跟我說：「請通感，請通感！」通感（thông cảm）即見諒、體諒的意思，我拗不過她，只好屈服，把前座位置讓給她和他，谷得一肚子氣。我問：「現在開車？」售票員說：「是啊！」我當時居然誠心相信她的話。怎料，車子又返回我剛上車的地方，一是讓那對男女吃早餐（！），二是要拉更多客。
車上還有三名河內阿姑，她們打算去中國（河口）玩半天，晚上坐夜車回河內。看著車子像個月光下的搖籃般盪來盪去，她們終於爆發了。售票員還叫我們要「通感」，河內阿姑叫罵：「通感很多了！通感很多了！來來回回四十五分鐘，現在還要讓那個阿哥去吃早餐！」然後就宣佈：「我要下車！」我最初以為她是做動作、擺姿勢而已，怎料真的下了車。
那一刻我對這位河內阿姑產生了一份無名的好感，她那份爭取自己應有權益的決心和堅持打動了我，我既高興，又受到感染。我對著售票員叫：「我都要下車！給回我錢和行李！」售票員當然還真的說：「請通感，請通感！」我說：「你只懂說通感，原來是通感給你，不是通感給客人！」售票員的反應還是：「請通感！」到底「通感」在越南文裡是否有些較隱晦的含意差別，我就不得而知了。
下車後，車子就只剩下四名乘客，阿姐不知所措：為了爭取更多乘客，一下子得失了四名客人；何處來，何處去，在原先開車的地方又重新再來。我當時沒站在那裡冥想這種場景可以帶給我甚麼啟發，只是立即租了一輛摩托車。上車前我瞥見那幾名河內阿姑像母親般溫柔地看著我上車，我雖然背著重重的行李，還是跑過去馬路對邊，跟她們逐一握手，並祝她們在中國玩得開心！
我有兩袋行李，上摩托車時就把大背囊托在身後，小背包就放在司機前。沿著４Ｄ國路，我又一次回去老街。司機的家就在國路旁，他在家前停下，跑去拿個保險帽給我。頭盔的繩帶都斷了，我當時就像把半個雞蛋瞉放在頭髗那麼荒唐，但司機不是為了我的安全，只是怕被公安捉，蛋瞉頭盔也就完全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
上了火車，我的座位是一號，正好在廁所旁，周圍盪漾著一股奇怪的糞便加竹筍發酵氣息，我的嗅覺細胞很快就疲勞了。對座的是一對義安省榮市（Vinh）來的男女，趁著有幾天假期便去沙巴玩幾天，現在坐車回河內，明天轉車回榮市。
我在車上把Paulo Coelho的《Pilgrimage》看完了，故事是作者的「朝聖之旅」（好像很玄……），情節如何，讓你自己有空才去看。我很喜歡Coelho的作品，他的書總愛提到旅行人應有態度。這本書有一段小節，描述魔鬼（作者的恐懼）化作黑狗，作者跟它搏鬥，最終戰勝了。
其實早幾天當我去北河市集，就有生以來首次被狗咬。那天我們去了一條村莊，等候車子時想去小解，廁所在門後，一條狗被鎖鏈扣著，狗沒有咆哮，一聲不響就咬著我的腿。我嚇了一跳，狗主人大喝一聲，黑狗放走了我。我仔細檢查傷口，咬出一點血；我觀察黑狗，似乎沒有狂太病……傷口不久就癒合了，我也沒有變得瘋癲，證明只是小事，也算幸運。
事後回到沙巴，我走在雲橋街上，忽然又遇到一條長毛黑狗，當時心裡泛出一絲連自己也感到驚訝的害怕，這是怎麼搞的！我故意避開長毛黑狗，它卻大概感覺到我的弱氣，忽然向我叫一聲。《Pilgrimage》對我最大的啟發，就是要我面對自己的恐懼。「我比它大，我比它強壯。」回到河內，我去看手錶，又出現一隻更小的狗，他見陌生人便叫了一聲，我有點害怕，便發勁地追著小狗，小狗嚇了一跳，連吠也沒有就跑回家。我戰勝了半個心魔，下一次看到大狗，也要如法處置。
對座的那對榮市男女，男的叫英俊（Anh Tuấn），女的叫靜（Tỉnh）。女孩忽然問我可否看看那本書，我以為她只是好奇，怎料她讀到這一句：「Coelho是繼馬奎克斯後，最流行的拉丁美州作家。」居然說：「我很喜歡馬奎克斯的作品。」我當時驚訝地問：「你看過馬奎克斯的作品嗎？」（我本來還想問，《百年孤寂》有電視劇嗎？）她說：「我讀過《百年孤寂》，非常喜歡。」
不要責我大驚小怪，但越南閱書風氣甚弱，我不能不訝異。阿靜是某大學的英國文學系畢業生，現在當英文老師，並正修讀一個教學文憑課程。與她同行的英俊是她男朋友，來年結婚。
車子晚上八時半到達河內，十小時的車程完結，遲到了十五分鐘才到河內。我把《Pilgrimage》送給阿靜，她高興得一直拿著閱讀，並交換了地址，叫我有機會去榮市，記得到他們家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