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遊記 Travelogue (draft)

羊卓雍湖

2001年10月11日, 到達浪卡子 (海拔: 4499m), 夜宿民福旅舍 (Y10/床)

昨晚的星星雖然很漂亮, 但卻一點也不浪漫。一來, 我只有一個人, 二來, 天氣實在太冷, 醒一會又睡一會, 睡不到三小時。早上起來一看, 背包上居然還結了一層薄薄的霜, 這時我最想擁有的, 是一個帳蓬及厚睡袋。

本來我還想推車上山, 但仔細一看, 以這樣的速度要翻過這座山, 真怕要到後天才能到。這時剛好有輛拖拉機經過, 我便坐一道順風車。其實上車時自己也有點猶疑, 到底應否坐車, 還是靠著自己的氣力一步一步的上路呢? 但當我舉頭看看沒有盡頭的山, 如果今天過不了這裡, 又要像昨晚的這樣露天住一天的話, 可真的不太好受﹐ 於是……

早上11:06上車, 拖拉機兩名大叔的中文都不好, 大家也就沒甚麼好說, 我們就唱一會歌, 12:30到了4771米高的甘巴拉山口, 山頂上有風馬旗, 還有些穿著彩衣的犛牛, 似乎是要租給遊客拍照留念, 但這時山頂上的遊人卻連影也沒有。

司機在這裡把車停下, 跟山頂上的朋友聊了一會天, 我便趁這段時間拍拍照, 這裡除了有風馬旗外,還可以看到羊卓雍錯, 湖水藍藍的納木錯差不多, 但這裡似乎更為漂亮, 可能因為我來這裡來得不易。

過了甘巴拉山口, 就是下山的路了。本來想踏自行車下山, 但拖拉機的大叔說他也要下山, 一起下吧, 再送我一程。似乎不太好吧, 要自己踏車嘛……只是昨晚睡得太少, 也真的不太想動, 於是便再坐一程車 (發覺自己有很多理由)。

下午一時到了一個叫昌馬龍的小村(註: 這個地方用名是藏語譯音, 因為旅途上遇到的人很多都不會中文, 有些名字便只好用譯音), 大叔拿了些饅頭和風乾的羊腿肉作午飯, 分了一點給我吃。他又跟朋友聊天, 聊到13:40才起行, 15:15到達白地。這個村仍是很小, 但司機的姐姐卻住在這裡, 於是我們又再停下來進去坐, 喝了點酥油茶, 在她簡陋的家中, 牆上用粉筆畫了些簡單的八寶圖作裝飾, 大叔說: 「沒錢嘛。」

終於離開這裡, 臨行前大叔的姐姐為我們獻上哈達(連我也有, 但明顯地, 我的那條哈達質素較次), 大叔的姐姐又為拖拉機獻上哈達。拖拉機上本來已有一條哈達, 但風塵撲撲, 早已變得灰黃。大叔後來把車子開到一處有風馬旗的地方, 拿下那條發灰的舊哈達, 虔誠地合什的唸了幾句, 在哈達上打了一個結, 一拋便把它拋上旗堆, 堆上早已放了很多其他哈達。

又過一會, 到了一個路口, 大叔說他們不去浪卡子, 而要去白德鄉, 他說從這裡到浪卡子不太遠, 在這裡便跟他們分手, 我又開始踏車。一直踏著車, 沿途也不算太難, 而且都是圍著羊卓雍湖這個聖湖, 風景美麗, 心情也暢快。這時又有小孩問我要東西, 因為心情暢快, 也就給了他們一些糖果和鉛筆。那些糖果是我在離開拉薩前買的, 本來沒有打算買, 但亞賓館的旦措說, 給小孩一些糖果, 鄉裡的小孩子喜歡得很。果然那班小孩一見這些糖果就高興得不得了!

晚上8時終於到達浪卡子, 住進旅舍, 在旅社旁的一家沒有名字的餐館裡吃了碗牛肉麵, 味道極佳, 也不知是否因為我太餓的原故, 這時店中播放著張學友的「遙遠的他」, 當然, 盒帶是盜版的。

忽然想起, 去年的今日, 是我中國之行的出發日, 如今己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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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石工人

2001年10月12日, 浪卡子->往江孜途中的一個打石頭工人宿舍 (海拔: 4792m), 夜宿打石工人的宿舍

早上吃過早飯後到郵局蓋了個郵印, 這次自行車之旅, 我每經過一個縣城, 都蓋一個印作留念。早上11:06出發往江孜, 從地圖上看, 浪卡子到江孜應該不是很遠, 預算應該兩天可到。這段路雖然不算太斜, 只是微微傾斜向上, 卻也實在有點吃力。終於支持不住, 只好又再下車推車, 越走越慢, 16:33過了一段只有四步路的短橋, 橋旁卻剎有介事的放著一個碑, 寫著: 「崗布橋/西藏山交局扎朗公路養護段修建/2000年8月28日」, 這個碑似乎是要每個過橋的人也知道這段橋的來歷, 但橋實在太短, 只有不到兩米, 倒讓人覺得這個山交局有點小氣。

晚上17:40, 已經推車推得很累, 走路的速度就像是爬在地上走一樣, 今天當然是到不了江孜, 只好儘快找個小村子先住下, 不想再睡在荒山上了, 冷得要命! 路旁有一小房子, 我上前問可否在這裡留宿一晚, 房子內的人早已站在門外看著我這個來歷不明的人。他們說沒有問題, 便招呼我進房子, 一進去就問: 「有沒有被子?」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問我有沒有杯子, 要倒茶給我喝, 那種茶的味道都是鹹鹹的, 似乎是藏茶特色。

我問他們四人為何會住在路邊, 有一名叫邊巴的人的中文最好, 他便說來這裡附近打石頭, 白色的, 浪卡子那邊沒有白色的石頭, 把白色石頭運過去浪卡子可以建房子。四人當中就只有他的中文較好, 晚上我也主要跟他聊天, 邊聊天邊吃油餅, 吃完油餅後我便刷牙睡覺。他們見我晚上刷牙, 顯得很奇怪, 還問我早上刷不刷牙……我也覺得他們問得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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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龍

2001年10月13日, 到達熱龍, 夜宿鄉委會內

早上打石工人們吃早飯, 是吃糌粑, 他們用手把糌粑的粉末擠來搓去, 忽然拿了一團給我, 問我吃不吃。這裡很偏遠, 要洗手實在不易, 他們卻這樣去弄食物, 我看著覺得有點噁心, 推說我肚子不舒服, 不吃了。

其實來到西藏這麼長時間, 我就只有吃過一次糌粑, 是在拉薩的拉薩廚房餐館吃的, 那裡的糌粑混了一些糖, 對外地人來說會較易入口, 不過味道可還真是很一般, 我不太喜歡, 反而請我吃糌粑的海南女子卻說味道還不錯。在十四世達賴喇嘛寫的自傳《Freedom in Exile》(譯: 《流亡中的自由》)裡也有提起過糌粑, 他這樣寫:

    (除了犛牛以外,) 青稞也是高原上不可缺少的食物。把青稞燒過後壓成幼細的麵粉, 就是糌粑了。在西藏很少會有甚麼餐食沒有糌粑, 就算是我現正(在印度)流亡, 我還是每天也吃它。當然吃糌粑跟吃麵粉是不同。你必先加一點液體, 一般是茶, 但用(犛牛)奶, 這是我所喜歡的, 或乳酪, 或甚是青稞酒也可以。然後將糌粑用你的手指在碗中揉成團狀球形。糌粑也可以作粥吃。雖然對於西藏人來說, 這是非常美味, 但從我的經驗看來, 很少外國人喜歡它。尤其是中國人, 他們根本不理會糌粑這種東西。

我想我是給達賴喇嘛說中了。

臨行前我建議給打石工人拍照留念, 他們對這個主意顯得極為興奮,我本來以為拍照很快, 但他們卻不停說「等一會」, 要去穿一件較好的衣服, 我說這件最好看, 他們不相信。他們又對著一翻鏡子弄頭髮, 那塊鏡子是一小塊破爛的鏡子。

早上10:44, 我離開打石工人的房子, 從這開始便是上坡的路, 走得挺累, 走到十四公里外, 已是下午13:27, 真是走得很慢。這裡有一個路牌, 說從這裡往左去便是「熱龍寺」, 雖然有點想去看看這個寺, 但還是上路要緊。

走了好一會, 才發覺後輪內胎破了, 泄了氣, 想去修理, 但我連怎樣把車輪拆出來也不知道, 真怕拆開了自行車後不能把東西安裝回去, 其實這次踏車真的準備不足。

推著車子走了8公里, 遇到一名修路的工人, 他指著我的輪胎說破了, 我說不懂修理, 他說大家都是「出來的人」, 便主動替我補胎。他把內胎拉出來, 用補胎膠貼了又貼, 然後用口水封在缺口上, 看看有沒有再泄氣, 便把車輪安裝回去。

再走十一公里, 下午17:45, 到達了熱龍村, 已經有點累, 而且又不確定前面還有沒有村子, 於是便進去問能否留宿一天。進村時惹來一大小孩, 問他們可不可以住在這裡, 他們不停說: 「沒有, 沒有。」, 卻又問我要東西, 真夠激氣。在村中呆著不知可以做甚麼, 忽然有名中年男子叫我跟他去, 總算住宿有望。

他帶我去了鄉委會, 叫了一名胖男子出來, 他是熱龍村的鄉委戰都。他說現在要開會, 叫我在外邊等一會。在村委外圍著剛才那班小孩, 對我好奇不已。小孩們吵鬧不停, 戰都不時走出來趕喝小孩, 小孩怕他, 一見他出來便鳥獸散, 戰都回去開會, 小孩們又回來。不知戰都在開的是甚麼會, 看他挺忙碌, 不過與會的其實只有另一名中年的瘦男子。

小孩仍在外圍著, 我也沒甚麼事做, 便拿了地圖到外邊的一塊空地上給他們看, 看完地圖又看照片, 又看我的旅遊書, 差不多所有可看的東西都看完了, 我便拿出錄音機, 叫他們唱首歌。他們一見那部小小的東西, 興奮異常, 倒把我嚇了一跳。唱啊唱啊大聲的唱過不停, 唱國歌, 又扎西德勒的叫不停。其中一名叫曲尼的11歲小孩更是盡力, 我見他叫曲尼, 真想問他知不知道「去你」是甚麼意思。

一名男子趁小孩在看地圖時, 不停的叫我先把地圖給他看。小孩們還在看地圖, 我為何要先給他看? 我不屑的跟他說: 「讓小孩先看, 你等一會才看。」他不服, 再問了我幾次要看地圖, 我也不理會他了。

這時那名和鄉委開會的中年瘦男子叫我進鄉委會內, 並用挺焦急的語氣說: 「快點, 他(戰都)等了你很久啊!」我也有點受到感染, 趕忙與小孩們道別便進了鄉委, 那名男子把大門關上, 小孩們再也走不進來。

戰都叫我進去一個室, 室中有一電視, 播放著西藏電視台的藏語節目, 他們二人在看電視, 也不見得有甚麼事要找我。我坐著也不知做甚麼, 看電視又看不懂, 實在無聊得要命, 好不容易過了一個多小時, 還是這般無聊, 便想寫日記打發時間。我問戰都, 可否開燈讓我寫日記。當時房中溙黑, 只有電視微弱的燈光。戰都說可以, 跟身旁的男子說了幾句話, 男子便去把電視關掉, 把電燈開了。戰都說: 「這裡的電不太夠, 太陽的。」

我想不到他們是這樣開燈, 弄得我不好意思, 他們卻說沒問題, 但這時他們沒事做了, 便看著我寫日記, 我便只好衝衝的寫了些重點, 把筆放下。戰都問我去哪裡, 我說江孜, 他說江孜好, 甚麼都有, 熱龍這裡太落後了, 甚麼也沒有。在他口中的江孜, 是一個甚麼都有的天堂。我們說起拉薩, 他說自己從來沒有到過拉薩。拉薩距這裡只有數小時車程, 他居然沒有到過拉薩, 我有點說不出話。後來他問去過甚麼地方, 我就只好說: 「拉薩, 別的地方, 我都沒有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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