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遊記 Travelogue (draft)

六根未淨

2001年6月9日, 廈門, 夜宿琴島酒店 (Y192/雙人標間)

三姨媽昨天錯過了飛機, 改為今天才到, 飛機本來在十一時多從深圳起飛, 但深圳那邊跟香港一樣的狂風暴雨更打著雷, 飛機不斷延後, 後來說要下午四時才起飛, 大概五時到廈門。

廈門這裡也下著微雨, 但天氣還不算太壞, 我抓緊時間往廈門大學附近的南普陀寺看看。南普陀寺最早見於唐代, 幾經修建, 康熙22年(即1684年)施琅收復台灣駐鎮廈門時, 重修寺院並增建大悲閣, 與浙江的普陀山觀音道場遙遙相對, 因此這裡就被稱作南普陀。

這裡當然也有大雄寶典, 但門卻鎖起來, 不能進去, 在大雄寶典旁放了一塊銅製吉祥牌, 整塊銅牌都黑黑的, 唯獨是中間一部份擦得光亮, 香客們認為摸摸中間這部份可以沾點福氣, 小孩子不夠高, 摸不著, 大人們便抱著小孩摸過不停。南普陀寺這裡的香客也真是多得厲害, 今天雖然是星期六, 但還只算一般的日子, 可香客卻如此之多, 我見那些香客跪在地上, 合起雙眼, 把燒香舉得高高的, 口中唸唸有詞, 看起來虔誠得很。

早幾天當我還在泉州時, 在塗門街一家叫永芳名香的台灣燒香店跟老闆娘聊天, 曾姓老闆娘本身是廈門人, 丈夫是台灣人, 她說福建人很喜歡「拜拜」, 他們跟台灣近, 見台灣人喜歡「拜拜」, 而又這麼有錢, 大概就真的越拜越有錢, 因此近年都是越拜越厲害。

說回南普陀寺, 我在寺裡遇到一名和尚, 看起來他只有不到二十歲, 很少遇到這麼年輕的和尚, 我便跟他聊天。他說他的法號叫道安, 今年只有十九歲。他戴著一副眼鏡, 像個書生, 樣子有點傻裡傻氣。他說本來在遼寧唸中學, 兩年前到了五台山出家。我問他有沒有其他中學同學一起出家, 他說沒有, 他說同學們對他出家都表示不可理解。我問他的父母有沒有反對, 他說父親對他期望很大, 不希望他出家, 母親則同意。

我其實很想問他出家的原因, 但我是從小說或電視劇裡去認識出家人的, 這些小說的出家人背後都有一個悲天憫人的故事。我不好意思去問道安出家的原因, 我怕會觸起他無限的傷心往事, 怕他的眼淚會流過不停, 我可不知怎麼安慰他呢! 後來倒是他自己先說出來了。

他說他的父母都信佛, 從小生長在一個佛教家庭, 對佛學都有相當的認識, 而且“現在世俗奸人當道, 很復雜”, 所以便有出家的念頭。

他的原因就是這麼簡單, 他說得很平淡, 似乎出家是他人生中理所當然的事。他說完後還特意問我: 「你們世俗人是不是都以為我們出家人都是因為生意生敗或是愛情失意的?」我呆一呆, 被他猜中了心事, 有點不好意思的唯諾一聲。

我問他為何從五台山走到這裡, 他說是來這裡的閩南佛學院修習佛學, 他說這裡算是全國最好的佛學院。我問他一般上課學些甚麼, 他說了一大堆: 佛學(密宗), 政治, 英語等。他說還要考試, 有時候考試的壓力還挺大。我有點好奇的問他如果考了不合格會有甚麼後果? (當時心想難道不合格要被迫還俗?) 他似乎聽到我這樣問才去想不合格怎麼辦, 想了大半天後他才說: 「我也不知道。」

後來他問我對佛教有多大認識, 對於這麼大的一個題目, 我啞口無言。他便收窄范圍問我: 「你知道何為佛嗎?」倒是第一次有人這麼正經的問我這個問題, 我忍不住嘻了一聲, 滿有信心的很神氣的回答: 「佛為無物。」 (是不是答得很玄呢?)

道安聽罷又想了一想, 似乎有點同意, 但又好像有點不同意, 之後他說了一大堆 (差不多兩分多鐘), 跟我解釋佛為何物。道安說話有點口吃, 而說的還要是深奧的佛理, 我差不多完全不明白, 只聽他最後說了一句: 「如果是考試這樣問, 我大概就會這樣答了。」

他對我有點好奇, 知道我去了這麼長時間的旅行時便問我會否感到孤單, 然後又忽然問我: 「那麼你有沒有女朋友?」他這樣問時面紅不得了, 剛才還有點蒼白的面, 一下子像變戲法般的染得通紅, 不知他的心中想甚麼, 看來還是六根未淨。我忍著笑, 想拆穿他, 但又不好意思, 我本來還想反問他又有沒有女朋友, 但是善哉善哉, 佛門清淨地, 還是讓他靜心修鍊, 不便打擾了。

我們一直在樹下聊天, 大概一個外地人跟一名出家人坐在一起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其他和尚和香客經過時都好奇的打量著我們, 我倒沒有甚麼 (因為旅行時都經常被人“鑑賞”, 從上到下又或是從下到上的掃瞄般打量著), 但道安卻一直顯得很不自在, 差不多四時半, 三姨媽也快到廈門, 我便跟道安道別。

臨別前是否應該跟他握手呢? 我想起多年前香港大嶼山的天壇大佛開光之時, 當時的港督彭定康在佛下與魯平相遇, 彭定康友善的伸出右手要跟魯平握手, 可是曾經罵過彭定康是「妓女」和「千古罪人」的魯平, 對彭定康的右手一面不屑, 合掌打了一個招呼便算。及後有記者問魯平是否太小器, 魯平專業的回答: 在佛前應合什敬禮, 不是握手。

我想起這番道理, 便打算跟道安合什敬禮, 而他也合什回了一禮。回禮後他正要離開, 又忽然回來伸手跟我握了握手(原來是可以握手的), 之後他回到學生宿舍, 而我就到了中山路的家鄉雞快餐店等三姨媽。

三姨媽一到了家鄉雞看到我, 便叫了一聲: 「哎! 遲o左成日先來到啊!」(晚了一天才到啊!) 果然是較原定是時間遲了二十二個小時。我們到了廈門主島一家餐館吃飯後便回島上到酒店休息, 準備明天去遊覽鼓浪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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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聽唔識講

2001年6月10日, 廈門, 夜宿祺升旅社 (Y25/床)

今天我和三姨媽主要在鼓浪嶼上觀光, 先買了門票, 要Y80, 在福建的眾多景點中, 這個可真算較貴的一個。我們先到了皓月園, 這裡有個很突出的鄭成功石雕, 鄭成功面向東北偏東, 剛好對著台灣方向, 不知有何含意。島上的簡介聲稱這是全國最大的歷史人物石像。

在皓月園裡有個鄭成功紀念館, 館內介紹了些鄭成功和陳永華的生平, 陳永華即陳近南, 韋小寶的師父。其實我是看金庸的《鹿鼎記》才認識這些人物的。園旁邊有個孔雀園, 內裡的孔雀真的很多, 而且現在大概在發情, 數隻孔雀不停的開屏, 非常難得, 開屏時給它們食物, 它們都不屑一顧, 未飽暖已會思淫慾。這裡有些非常特別的東西賣, 例如孔雀蛋(Y25), 連兩個月齡的孔雀(Y100)到三年齡的孔雀(Y1500)也有!

離開孔雀園, 走到菽莊花園, 有個鼓浪嶼鋼琴博物館, 展覽了些鋼琴和在島上出生的音樂家。廈門以前像個半殖民地, 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在過去百多年來這裡出的音樂家也挺多, 島上現在還有所音樂學院和音樂廳。而我家姐的鋼琴老師原來也是鼓浪嶼的出品, 我在博物館內嘗試找他的名字, 可惜找不著, 看來他不是真的很有名喲!

坐纜車到了日光岩, 參觀百鳥園等景點, 之後到了電影院, 播放的電影叫「宇宙與人」, 場外的簡介是這樣說的: 「驚人的場面, 恢弘的立體音響, 深刻的哲理……空靈深邃的音樂, 將給你空前的視聽享受」, 而最重要的是, 進去看電影是不用另外購票的, 於是我和三姨媽便進去看看。

播放的其實是類似教育電視的節目, 片內講述宇宙生成, 生物進化, 太陽能源, 核聚變, 白矮星, 中子星等, 紀錄片製得不錯, 在不同的題目裡走來走去卻也算是條理清楚, 但在日光岩這裡看這樣的太空館天像廳影片卻有點怪裡怪氣。電影院的椅子甚為舒適, 讓走了一天的遊人躺著, 我四處看看, 似乎睡覺的遊人較看電影的人更多。

離開日光岩, 我和三姨媽在島上吃了些小吃, 較特別的是麻(米茲), 雖然香港也有, 但這裡的卻是新鮮製的, 老闆徒手把粉團拉來拉去, 放入些花生芝麻, 非常好吃。而老闆為了衛生, 收錢時是用筷子把鈔票夾著的。這名老闆懂一點廣東話, 其實我發覺島上很多店員都懂一點廣東話, 他們笑著的說: 「識聽唔識講啊。」鼓浪嶼這裡又真的很多香港來的遊客, 早幾天看到四團, 他們在碼頭外排隊離開, 像是小學生集隊般, 實在很壯觀。

當然, 我們不可能要求所有的香港遊客都像我這麼動人, 有部份真的很討厭。在一家海鮮店外, 一名身型肥胖得嚇人的香港師奶(中年婦人)先用普通話問蟹要多少錢, 問了嫌貴, 就忽然用廣東話大叫: 「嘩, 重貴過香港?」店員似乎不太懂廣東話, 那名香港人還要用廣東話不停的說來說去, 「這個多少錢? 呢個啊, 條油追啊, 油追啊, 你唔知乜野係油追啊? 呢條啊!」她說到這裡才願意拿出手去指著那條油追。店員終於明白了「油追」是甚麼, 說了價錢, 那人就大叫: 「咁先係架嘛, 係啊, 咁就平啊, 平啊, 係喇, 平啊!」她怕那名店員不知道她說便宜。後來又指著蟹用廣東話說: 「我日日食啊!」, 店員又不明白, 她又怕店員不知她富貴得天天吃蟹, 就用普通話說: 「我天天吃啊!」天天在香港吃蟹的人到了廈門還要吃蟹, 怪不得她胖得這個樣子。

說了些不好的香港人, 我們現在說些好的。

三姨媽坐七時半的飛機離開廈門, 反正現在還有時間, 我們便到了廈門大學附近的光合作用書房喫茶和看書, 書房內的環境很好, 而服務態度更好, 無論跟你說甚麼都會送上露出牙齒的笑著。其實我覺得福建沿海一帶的服務業其實大多是這樣, 似乎都受過專業訓練的, 倒茶前會說一聲「打擾一下」, 連賣五塊錢的面條的也會對你鞠躬。

我們坐了一會便到機場, 今次三姨媽的廈門兩天遊也就到此結束 (其實只有一天), 雖然時間短促了一點, 但走馬看花的遊一遊卻是綽綽有餘, 而且從深圳到廈門的機票才四百多元(單程), 也算是挺化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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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人床臥鋪車

2001年6月11日, 廈門->浙江溫州, 夜宿公車上

福建很大, 但我只去了沿海的數個大城市, 雲南麗江布拉格咖啡館的Geoffrey建議我到閩西看土樓, 說那邊跟閩南不一樣, 但我不打算去。其實福建這裡的景點也算不錯, 但始終跟香港太近了, 不是距離上的近, 而是感覺上的近, 在省內走著缺少一份新鮮的動感。這種感覺上的近, 大概是因為很多香港人也是源自福建吧, 正如廣東省一樣, 我完全沒有多大的興趣到廣東省旅行的。

昨晚三姨媽離開後, 我便到了碼頭附近的輪渡售票中心買票。今天早上十時上車, 上車又是要脫鞋的, 不過這個臥鋪車跟我以前見過的很不一樣, 這些不是橫放著兩張雙人床, 而是橫放著三張床而已, 而且全都是單人床, 不用跟陌生人同床異夢。

到浙江溫州的車雖時二十小時左右, 明天淩晨時份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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