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養所

離開南昌, 坐公車到了廬山, 進山時付了Y50的進山費, 公車再走一會便到達廬山景區了。司機把乘客停在「美鄰別墅」, 著我們下車到「總服務台」登記, 一問之下居然住一晚要四十元! 現在是甚麼季節啊? 真不知那個司機可以收多少回扣, 實在很過份。在廬山有個旅遊投訴站, 我走去跟那裡的一位小姐投訴此事, 那位小姐完全不把這當作甚麼一回事, 她耐心的跟我解釋, 可能那位司機跟那個別墅有協議…… (哎, 公車司機跟旅店有協議去宰遊客, 還不是有問題?)

我不願做豬仔, 背著背包走上牯嶺街, 看著路牌有點猶豫應該走哪個方向, 問了一位大嬸, 她帶著我上牯嶺街, 還跟我說: 「你遇到我算是好運氣啊, 我不會宰你的, 有些人說自己帶人上去招待所, 其實收回扣!」她還千叮萬囑要我小心這種人。 走了五分鐘就到了牯嶺街, 這裡是廬山的「市中心」, 有極多極便宜的賓館、招待所、休養所。我看準一處, 走上一條狹窄的樓梯, 到了一個招待所, 我問店裡的服務員最便宜的床位要多少錢, 她說Y20, 我覺得還有點貴, 問她可否再便宜, 她極不耐煩, 說: 「Y20還不便宜??」她續道: 「上面就有些更便宜的! 但那些床哪有我們這裡的好? 甚麼? 洗澡? 廬山這裡的電費很貴, 這麼便宜的地方全都沒有洗澡的……你不相信就自己去看看吧, 我不勉強你。」

如果她不說「電費貴」我還真的相信她了, 但就是這句話, 我覺得她像是在騙我, 於是我就果然走上去另一個旅館 (她有點意外)。這個旅館叫做石油休養所, 名字挺有趣又像老人院, 我見到一位中年男子, 大概是老闆吧, 我便舉起十隻手指問他: 「十塊錢, 可以嗎?」他哈哈的笑了一笑, 然後揮一揮手叫我上去登記。他領我進去那個房間, 是一個雙人的標間, 非常潔淨, 而且還有熱水洗澡! 我看著這樣的房間, 覺得十塊錢太便宜了, 心中「哇哇」的叫個不停 (很久沒有住過好的房間嘛), 但在老闆面前我還是要表現得含蓄一些。

每當我回去和離開休養所時, 都必然會經過先前的那個「電費貴」的招待所, 那個服務員本來笑著的面, 每當看到我時就總會面色忽然一沉, 立即把視線轉移。而我呢, 就詐看不見, 卻忍不住流露出一點點的神氣喲。呵!

廬山的景點大致可以分成四線, 每條線均可一日全遊。我今天走的是一線, 即遊覽花徑等地方。在進入花徑的時候, 還未感受到「人間四月芳菲盡」的時候, 卻要交出Y10的入場費(這只是一個開始, 以後陸續有來)。在花徑裡有個「如琴湖」, 在明信片看到這個湖, 簡直美得不可思議, 真的是仙境一般, 但真正到了, 又感到有點不外如是。如琴湖之所以叫如琴, 是因為有人說它的形狀有如一個小提琴, 這個名字讓一個中國的湖泊透出一點點洋化的氣息, 畢竟廬山這裡曾是外國人的「殖民地」。其實看地圖標示, 我覺得如琴湖更像一個葫蘆或一粒花生, 當然「花生湖」是不及「如琴湖」好聽。

剛才提到的那句「人間四月芳菲盡」是白居易寫的, 據說他當年就是在這裡寫出如此一句話, 花徑裡也重建起一個樂天草堂(白居易, 字樂天), 白居易於唐元和13年(817年)曾經在這裡建了一個草堂, 歸隱終老於廬山。

草堂附近有一塊石頭, 是1930年出土的花徑石, 上面刻著「花徑」二字, 這裡的人很強調, 「相傳是白居易真跡啊!」 看來更要強調的是「相傳」二字。

我在花徑裡獨自走著, 卻看到有個標記寫著「寵園」指著一個方向, 我跟著走去, 才知道是個動物園, 但現在只餘下一些空空的鐵籠。園裡又有個標記寫著「仙人洞餐館」, 我跟著去, 卻只看到一間舊得破破爛爛的房子, 內裡有一對母女, 她們看著我這個陌生人, 我又看著她們這兩個陌生人, 這裡蝴蝶很多, 流水聲響得厲害, 我卻覺得有點荒蕪的涼意, 趕緊離開了。

我沿著公路往下走, 走到仙人洞, 相傳呂洞賓曾在這裡修道, 現在裡面有個太上老君殿, 還有幾個道士走來走去坐在這裡歇息, 附近剛好有個道士不知在等甚麼, 我便問他: 「您為甚麼來這裡修道呢?」 他冷冷的說: 「綠份吧。」 「一般每天在這裡做些甚麼?」「這些你要出家後才知道。」

他說話時又冷又懶, 有點故弄玄虛, 我心中暗笑, 口中卻還在問他這問他那。在仙人洞門外有個拍數碼快相的攤位, 放了一張椅子, 店員不停的叫著: 「毛主席以前就是在這個位置拍過照啊!」 毛澤東以前曾多次來廬山, 留下了不少足蹟, 現在都成了那些小老闆賺錢的機會。

之後我到了圓佛殿, 內裡完全沒啥好看, 卻有一部「姓名學」的機器, 替人分析姓名, 機器旁有個大大的擴音器, 不停的廣播著: 「姓名評分現在已經很流行, 台灣香港的人更是信得不得了! …… 」實在很擾人。

走得有點累, 便回去牯嶺街吃飯和上網。(對的, 廬山也可以上網。)

今天走的, 仍是一線的景點。很多人都一天內遊遍一線, 但我卻把短短的一線分成兩日遊, 夠寫意吧!

牯嶺街附近有個438號基督教小禮拜堂, 門外有個碑寫著蔣介石曾經在這裡祈禱, 我想入內看看, 可惜門關上了, 又找不到看門的人。

在小禮拜堂附近有一座英式別墅, 是以前蔣介石和宋未齡的「行宮」。1928年4月國民政府定都南京, 每到夏天, 南京成了「長江流域三大火爐」之一, 蔣介石便和一班官員來廬山避暑, 廬山也就儼如當時的「夏都」。現在美廬內還展示著當年未美齡的臥室, 還有一個大得可以放下兩張桌球桌的廁所, 有趣的是, 廁所內有兩個座廁, 不知用意何在? (可能一起去大便吧?)

美廬這裡不單接待過蔣宋二人, 後來毛澤東, 胡耀邦, 郭沫若等人都來過這裡留宿, 如果你也想感受一下在這裡住一天的滋味, 也並非沒有可能, 只要付出Y400便行, 多付點錢還可以償一償「蔣家菜肴」, 至於是甚麼就不得而知。(還有, 這裡沒有毛家菜的, 要吃毛家菜的話, 看來只好去湖南韶山了。)

我離開美廬往下走去, 到了人民劇院, 這裡以前是個劇院, 後來中共在1959, 1961和1970年分別在這裡召開了三次重要會議, 這個劇院也就成了「會址」, 供遊人參觀。

買了門票進去 (又要門票啦!), 場內的佈置是根據1970年那次會議而設計的, 場中央手掛著毛澤東的大頭相, 兩旁掛著他的標語: 「人民, 只有人民, 才是創造世界歷史的動力。「 紅底白字的標語, 如果不知他做過甚麼, 也真的挺有吸引力。

場內還不時播放著一套叫《廬山煙雲》的紀錄片, 紀錄了那三次會議的經過, 還可以看到毛澤東遊廬山和游水的情況。只見畫面上忽然出現了仙人洞門外拍照, 我身旁的一名中年廣州婦人痛惜的用廣東話大叫: 「哎, 你睇, 係呢度影相幾靚啊, 尋日叫你影你又話唔影, o徒哂啊!」 (粵方言, 即“哎喲, 你看, 在這裡拍照多麼漂亮, 昨天叫你拍你又不拍, 真浪費啊!) 後來影片提到1970年的那次會議, 跟我們所處的現場佈置真的差不多一樣, 當畫面影到毛澤東的大頭相時, 觀眾大叫之餘又向著場內的佈置指手劃腳; 不久出現了那句「人民……」的標語, 觀眾又嘩嘩的指過去, 看得非常投入。

看完紀錄片我也就離開會址, 在會址門外有很多數碼快相的攤子, 其中一個店的老闆不停的叫我, 又指來指去, 指著電腦屏幕, 並大聲向我叫著: 「過來看看, 帥哥啊, 看看! 看看!」 我有點好奇便走近去看那個電腦屏幕上的數碼相片中的帥哥怎樣帥, 確實是非常的帥! 那個帥哥就是我了, 他們偷偷拍了我的照片, 想我去買。我知道自己帥, 但也沒有理由自己去買自己的帥照, 還是留給別人去信和中心賣吧。

再往下走便到了「克地弗路」和「賓夕法尼亞路」交界, 當然, 這些洋化又有點殖民地色彩的名字早就沒有了, 現在這裡叫「中九路」和「中十一路」。這裡有所很有特色的美式建築, 紅色三角的屋頂, 白色的屋身, 配起來挺好看。這裡以前是牯嶺美國學堂, 讓外國人的子女唸書的學校, 現在成為二星級的頤元賓館, 賓館內展示了一張照片, 1994年部份曾在這裡讀過書的外國人舊地重遊, 看照片他們都已經滿頭白髮了。

後來我還到了毛澤東詩碑園, 蘆林湖, 黃龍寺, 三寶樹, 黃龍潭, 烏龍潭等, 名字很多, 但其實沒有甚麼特別的好看, 於是今天的遊程也就到此為止。

今天早上七時, 休養所外有兩個女人在吵架, 我完全不知她們在說甚麼, 她們用差不多的聲調語氣發出「錚錚」的吵罵聲音, 罵聲卻又大得就像在我的身旁, 而且還連續半個小時不換氣, 真夠厲害。我受不了, 睡不著, 便對著窗外大叫: 「喂, 下午才吵啊! 先睡一會吧!」 兩人知道被人「發現」了, 嚇了一大跳, 立即躲進屋子裡, 可惜過了不到五分鐘, 她們又吵起來。

昨晚下了一場大雨, 今天的霧很大, 我走到望江亭, 卻是甚麼「江」也望不到。亭旁有一張椅子, 我便坐下看書, 看的是霍達的《穆斯林的葬禮》, 這本書我是在長沙買的, 可錯別字真的多得不得了! 我想我大概不慎買了盜版書了, 但已經離開長沙, 想找那個老闆算賬也不成。在郵政局工作的一名小姐知道我用正版價錢買了盜版書, 還笑著跟我說: “你的錢這麼容易賺, 不如也給我一些, 哈哈哈!”

雖然霧大得很, 但從望江亭還是可以看到對面的山上有一個塔, 地圖上的標記寫著「諾那塔」, 是廬山裡藏傳佛教的唯一道場。走過一條頗長的路, 到了諾那塔院, 院中有個「師爺殿」, 殿中有一名遊客像是做晨操般極度誇張的朝拜, 口中還不知在唸著甚麼。

諾那塔是為了諾那呼圖克圖活佛而建的, 寺內的簡介提到他出生時口中已能唸著六字大明咒不絕……一個小孩在唸咒, 難怪是個活佛了。